“饭菜做好了,你和老奶奶先吃,我出去有点事,马上就回来。”那人倚着厨房门说道。
琅琳见他一个大男人,左臂上勾着个小竹篮,噗哧笑了出来。
他不恼反喜:“看来你今天挺开心的嘛!有那么好笑?老奶奶以前用的,保存的完好吧!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琅琳止住笑声,问道。
那人咧开大嘴,露出一排珍珠般的白牙,道:“行啊!知道关心我了,总算没白救你。得了,我这一身是胆的,那些豺狼虎豹伤不了我的,你自己在家小心。”说着大步走出院门。
琅琳想叫住他,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儿了。于是进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出,与老奶奶 一同吃饭。
茅屋里点着两只蜡烛,烛光将小屋照的明亮温馨,对面的老奶奶神采奕奕,琅琳的心情也莫名的很好。
“山儿这么晚了会去哪里呢?”老奶奶问道。
“他只说去去就回来,没告诉我去哪里。”琅琳放下筷子,虽然说他身负武艺,还是觉得心中难安。
“孩子,你有心事。”烛光下的老奶奶眉目祥和,她笑着说道,“虽说你到这山中来,日日有心事,但奶奶看得出,你今日的心事与往日不一般。”
琅琳大窘,竟然被一语道破,这老奶奶慈眉善目的竟然是个火眼金睛,自己想什么都能看出来,她就该去太后老佛爷那伺候着。
“呵呵,不必觉得为难,奶奶又不没让你说什么。”老奶奶看着琅琳,说道:“但是奶奶还是要说你一句,你性子亦柔亦刚,带着股儿傲气,这样的性子在人前是要吃亏的。”
琅琳很是吃惊,这祖孙俩久居山中,竟对人情世故的事如此通达,问道:“多谢老奶奶提醒,老奶奶也是因为这个才居住在山中的吗?”
“我一把老骨头,住哪里不是一样!”老奶奶的的话虽说是不在意,却多了一丝愤恨,“只是我可怜的孙儿,年纪轻轻,要陪我这把老骨头在山中熬日子。”
“可是山大哥似乎很喜欢山中的日子。”琅琳说道,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听得老奶奶叫他“山儿”,就称呼他一声“山大哥”。
老奶奶笑了,眼角的鱼尾皱成一团,道:“那是你来到山中的缘故,你没来之前他天天擦他的刀,我看得出来,他想出山大干一番。后来你来了,他就把刀挂墙上了,忙着采草药照顾你了。”
琅琳顺着老奶奶的目光向墙山看去,一柄大刀挂在墙上。光看刀柄就知道不是把普通的刀,刀柄上隐隐还刻着字,可惜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琅琳转过头来,发现老奶奶正仔细瞧这自己的脸,加上刚才她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道:“老奶奶在看什么?”老奶奶叹了口气:“你眼角怎么会有一颗泪痣呢。可怜的孩子,你注定要一生坎坷,多磨难啊。”
琅琳低下头,一生坎坷,多磨难,谁说不是呢,自己还要经历多少才能得到圆满?瑞贵人曾当着圣山的面夸这颗痣生的好,增添了楚楚可怜的韵致,可到头来别人的怜爱是没有用的,只剩下自怜。
两只蜡烛摇曳着烛火,遥相辉映。烛光里映着老奶奶和琅琳浅浅的影像,屋子里如水般沉寂,沉寂的有点让人心慌。
琅琳抬起头来,只见老奶奶神色紧张,一手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别说话,屋外头有生人。”
琅琳惊恐万分,睁大了双眼看着老奶奶,老奶奶说道:“来者不善,今晚有热闹瞧了。孩子,你在屋子里别出声,如果你能逃过此劫,记得奶奶跟你说过的话!”
老奶奶一跃而起,拿起墙上的大刀,寒洌刀光一闪,屋子里蜡烛尽灭。琅琳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跳出门外,她惊叹老奶奶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琅琳蜷缩在桌角边,屋子里有隐隐月光,清幽寒澈。琅琳听着屋外的打斗声,刀尖相交的声音刺入心底,山中人烟罕至,这群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心中的疑问久久不能挥去,屋外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夜风呜咽起来,一股强劲冲破窗户,茅草碎泥一齐扑到琅琳身上。琅琳吓得抱紧了桌腿,原来自己口口声声说一死百了,当死亡真正降临时,才晓得恐惧。
琅琳在心中念着:老奶奶支撑不了多久的,山大哥出去怎么还不回来,山大哥出去......他刚出去这群人就到了!琅琳猛一颤抖,不敢再往下想了,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桌腿,她觉得桌腿都在颤抖,老奶奶说过他想下山!
他不至于连自己的奶奶也一并算计,琅琳拼命的安慰自己,声音却越来越弱,老奶奶的笑容、老奶奶的愤慨、老奶奶的话,翻江倒海地涌山心头,一阵晕眩。
山中与世隔绝,这群人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况且山路曲折,就算进了山也难找到茅屋,桑树林里的大火、现在的厮杀......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他出去了,他还没回来,琅琳不敢相信自己猜想,泪眼婆娑,忍不住说道:“你在哪里?”
话音才落,一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自己的肩膀,猛地一拎,琅琳眼见着自己腾空而起,被那人抱着从窗户飞出。
飞出窗户时,琅琳看了一眼屋外打斗的场景,一群黑衣人在打斗,哪里有老奶奶的身影。她回头看了一眼抓自己的人,蒙着黑色面巾,双眼周围裸露的皮肤雪白,当即心下凄凉无比。双眼一闭,任由被带走。
黑衣人抓着琅琳的肩膀,一路上连飞带跑。琅琳听着夜风在耳边呼啸,树枝刮破脸皮,只觉得心头在渗血,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才将琅琳放下。琅琳睁开双眼,明月照在树林之间,周遭静谧无比。黑衣人扔给琅琳一个包袱,说道:“这包袱里有银两、衣物,拿着赶快下山,走的越远越远好,记得,你已经死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琅琳惊魂甫定,更不知来者是善是恶。
“你别管这么多,今夜凶险,如果你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就大安了。”黑衣人冷冷说道,“还有包袱里是一些男装,下山之后乔装打扮,切不可告诉别人你的真实姓名。”
“侠士大恩,感激不尽,山中还有一对祖孙......”琅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抱着一丝希望想问个究竟。
“姑娘还是自求多福吧,今后事事小心为上,且不可亲信人言,在下还要上山收拾残局,就此告辞。”黑衣人作揖,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琅琳慢慢的安静下来,刚刚还在茅屋里烛火相对,共进晚餐,短短时间内历经一场厮杀,又得拾起包袱天涯逃命。内心落差巨大,难以平复。
老奶奶和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琅琳不禁笑自己傻。
那个黑衣人又是谁呢,为什么要救自己?
......
两行清泪慢慢滑过面颊,浸湿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滴落到衣襟上,青衣如潮水。琅琳慢慢打开包袱,三件寻常男衣,一件蓝色女衣。旁边是一个黄色小口袋,琅琳打开一看,里面是除些碎银两,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看着银票上的数目,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琅琳把小口袋扎好,突然碰到一个硬物,翻开衣物,原来是把匕首。琅琳苦笑:“还真是周到。”小心翼翼地把匕首别在腰间,收拾好包袱,沿着山路下山。
如果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大安了。黑衣人的话回荡的耳边,琅琳只看见今夜的月亮皎皎,明天,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