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面对着一成不变,单调的海水时,虽然不会让人发疯,确十分无趣,半个多月的时间,二人再也没有在甲板上露面。
冷无言坐在船舱中翻看海图时,突然有一股巨力,撞击在船弦之上,船身猛然摇晃,并传来喀擦的破裂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楼船触礁了,这些天,跟着周苍海学了不少的海洋知识,知道平静海水之下,有的海域暗礁密布,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船毁人亡,又意识到不对,此处是深海,不可能会有暗礁,迅速跑上甲板,骇然地看着前方的海域。
一只巨大怪兽,在海面上仰起黝黑的头颅,幽森而阴暗目光,正向他看来,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毫毛倒竖,全身发寒,却不敢轻举妄动,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待船员出来释疑后,再作打算。
周苍海倒是很快来到甲板之上,怔怔地看着海面,久久地不能醒过神来,那怪兽又开始朝楼船扑来,巨大的头颅劈波斩浪,又迅又疾,不时地露出黝黑的身躯,似一条巨蛇,眼看着就要靠近船体,冷无言不再犹豫,剑芒腾空而起,狠狠地劈在那颗巨大黝黑的头颅之上。
骨剑似乎无法受力,顺着头颅向下滑移,带起一层浓浓粘稠的液体,那颗头颅停顿了一下,蠕动着圆圆的嘴巴,肉红的大嘴中,并无牙齿,发出一阵低鸣,顿时空气震颤,海面上凭空生出一层鱼鳞纹,全身已经发麻,怪兽的那条黝黑的巨尾,从海面升向空中,乌压压地向楼船抽来,哪里敢让它抽中,骨剑陡然回转,扎向它的尾部。
“嗞”
骨剑总算扎了进去,那条巨大的黑尾,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落在船尾的甲舱上,发出肉闷的响声,尾巴又无声无息地滑向海里,留下一堆怪黍的粘液。
不敢让楼船再次遭受它的攻击,用骨剑连续袭扰挑衅,一边朝远离楼船的方向行去,怪兽已然激怒,弃楼船不顾,向他追赶而来。
怪兽肉红大嘴蠕动不已,向高空喷洒粘液,冷无言哪里见过这种攻击方式,来不及避退,就被一团又腥又臭的粘液砸中,忍住心中的恶心,准备暂时退避,却发现仿佛置身如泥浆之中,行动越来越慢,粘液包裹在身上无法脱离,那张肉红大嘴越张越大,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咽喉深处一团蠕动的红色喉头,带着巨大的吸力向他吸来,腥风阵阵。
骨剑无法伤其分毫,放出魔虫,恐怕瞬间就会被它困住,只有亡命地逃离那张血盆大口,危机时刻,白依依踏浪而来,一柄秋水盈盈的宝剑,劈砍在那颗滑溜的头上,怪兽身后遭袭,愤怒地扭转身子,一对黝黑的巨眼,盯着停在波浪上的白依依。
从吸力中解脱出来的冷无言,迅速用骨剑割掉身上的衣袍,连同上面的粘液弃于海水中,只身穿着一件亵衣,回转身来,看见白依依正在海面上拼命奔跑,却无法挣脱那股吸力,慢慢地,距离那张肉红管状的大嘴,越来越近。
刚从粘液中脱困,就飞身扑向白依依,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从怪兽肉红的嘴边拉离出来,御剑全力向高空飞行,不时左躲右闪,躲避着粘液的攻击,再也顾不得撩拨巨兽,拼命逃离。
三个时辰后,后面的怪兽终于不见踪迹,才长松一口气,海洋的凶险远胜大陆,以堪比元神真人的修为,才勉强逃得性命,更别说猎杀了。
汪洋无际,无处可依,神念扫视这片海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威胁后,才带着白依依停留在海面上暂作休整,这才注意到,白依依全身也沾满了怪兽的粘液,动弹不得,她的身子竟和自己的亵衣粘连在一起,不由得万分尴尬,难道非得赤身裸体,才能分开。
白依依平伏下来后,也发现了这种状况后,脸色绯红,却并不理睬,轻言笑语地谈论着那头怪兽的强悍。
哪有心思听她闲扯,别说海底暗藏着莫名的凶险,俩人身子长期粘在一起,也不是个事,让她撇过脸去,就听见“滋”地一身,冷无言从中脱离开来,光着身子游向海水深处,水中隐现的浪里白条,让白依依看得面红耳赤。
换上一身新的衣袍,从水中钻了出来后,看着白依依的身侧,还贴着他撕裂的亵衣,感觉非常难堪,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丢入玉佩空间。
白依依出来之后,全身焕然一新,白色的衣袍,柔软顺致,一支步摇斜插在乌云般的发丝间,上面晃动着两颗泪滴形的坠子,散发出梦幻般的光泽,她站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倩兮若盼。
海水无涯,茫茫无际,已经找不到楼船的去向了,只得凭着自己的感觉,向摩涯岛方向行去,希望遇上路过的船只,也好稍稍歇息。
神剑在高空穿行,二天来,没有遇见一只行船,全是无穷无尽的汪洋,孤独而单调,甚至迷失方向,两人有些茫然无措时。
天色陡然发生变化的,天空被乌云笼罩,天光黯淡,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腥味,大海异常的宁静,面对未知的海洋,冷无言心里越来越不安。
刹那间,天空风雨雷电交织,倾泻而下,狂风裹着巨浪,排山倒海般地汹涌而来,大海似乎为之倾斜颠覆,如起伏的雄川大山,窒息地令人无法呼息,雷鸣胁裹着紫电,撕裂了天穹,如银蛇狂舞,从乌云中委蜒而下。
两人远远地躲开暴风雨的中心,惊恐地看着那片雷区,那里的气息让人心悸,感觉如果置身其中,瞬间就会被轰成为齑粉。
这时,远去冒然出现一名僧人,踏着巨浪向这边飞奔,赤裸着的上半边身子,如金浇铁铸,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后,并不理会,直接钻入那片令人心悸的雷区。
僧人的举动,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两人瞪张着大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沐浴在雷鸣闪电中的僧人,那僧人全身金光闪闪,银蛇穿空,钻入他的身子之后,迅速消散无形,他似乎觉得还不过隐,又往雷暴中心走去,闪电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瞬间,僧人身上火光四溅,仿佛是一块正在遭受千锤百炼,橙红色的钢锭。
僧人的举动,似乎激怒了苍穹,浓密的乌云全力积蓄力量,徒然间,金光四射,从云层中钻出一颗斗大的雷球,滚滚而来,暴虐的气息使得天空为之颤抖,海水为之膜拜。
那僧人猛然抬头,看向那颗能燃烧水雾的紫金神雷,毫不退避,双目金光闪烁,满脸狰狞之色,狂吼一声,只听得一声轰隆的巨响,僧人所站立的地方,刹那间变成了一团耀眼的光球 那光团的能量瞬间完全暴发出来,那暴虐的光芒,已经让人无法直视,隐约中,感觉身边的海水向四面八方狂涌。
从天威的震惊中平复下来时,已经云开雾散,大海又恢复了平静,温柔的海水碧波荡漾,海面之上,飘浮着一具焦碳状的东西。
冷无言心中婉惜不已,那僧人真乃神人下凡,无奈非要和天威抗衡,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因敬其威武勇猛,想要上前收拾遗骸时,只见那具燃烧成碳黑状的尸身,突然两眼金光大放,飞身直冲云宵,碳黑状之物,片片脱落,全身金光灿灿,恣意狂笑之声,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入海以来,所遇到的种种,彻底颠覆了两人的认识,既有不具神剑之威的大海怪,也有胆敢沐浴在天威之下的猛人,不知到了摩涯岛之后,还会经历些什么。
不再停留,顺着僧人离去的方向,踏浪而行,五天之后,终于碰上了周家的楼船,受创之处已被修整一新,正扬帆向摩涯岛行驶,两人便落在了甲板之上。
家主周苍海,闻讯后立马赶来,不停地感谢两人对周家再造之恩,诚惶诚恐,唯恐他们责怪行船不等候在原地,周海媚也是一脸不安地看着他们,看着媚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虽然的确是他们把周家从海怪的口中救出,但要让他们置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不顾,冒着海怪返回的风险停在原地等自己,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摆了摆手,放过此事不提,问道:“可有人知晓那是什么东西?”
周苍海见他并没有计较楼船擅自离开的事,长松了一口气,恭敬地答道:“小老儿听得宗门的师兄谈论过,这应该是一条年幼的豹鳗,成年豹鳗全身长满了金色的花斑,浮出水面,如同一只巨大的豹头,凶残无比,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被它吞食,都会吐出一具完整的骨架,但它们从来不离开自己的海域外出觅食,或许出现在这片海域的是一只迷路的小豹鳗……”
见二人只得出神,他继续说道:“其实豹鳗也算不得什么,巨乌鳗才是鳗中的霸主,宗门里听人提起过,一条成年的巨乌鳗,身长三四里,粗如楼阁,身子如金浇铁铸,且滑不留手,就是一般的妖兽,也不敢与其抗衡。”
听了这些话,冷无言心中苦笑,枉自东胜大陆毫无抗手,满怀信心地来到海疆,不料却被一条幼年的鳗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想跨越大海各个海域,去寻找海玲,现在想来有些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