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师徒

时间在炫肃跪下的那一刻，仿佛停止了。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吃惊，写满了不可思议。身为藩城镇殿使，竟然回给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头跪下。这中间究竟存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屏住。只见炫肃跪着走路，一点一点接近白浩。泪水从他的眼眶，缓缓流出。

他一步三磕。一直磕到白浩身前，方才停下来。

白浩脸上面无表情，可是心里却心潮澎湃。旁边的徐帆，也不知炫肃为何会向白浩跪下，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终于，在炫肃开口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白吉汤等许多藩城人士，惊现一脸的震惊。

“师傅，徒儿不孝，竟然认不出，你就是我的师傅。徒儿真是该死……该死……”炫肃说着，一耳光一耳光往自己脸上抽。他很用力，才几耳光，嘴角便被打出血丝。

白浩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可站在一旁的徐帆，震惊归震惊。可不能任由炫肃一直这般打下去。他伸手阻止炫肃，说道：“炫肃前……”徐帆原本想叫一声炫肃前辈，然而，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有所不对。炫肃是白浩的徒弟，而自己也是白浩的徒弟，这么说起来，自己就是炫肃的师弟。而这声炫肃前辈便叫不出口。可是身为晚辈，他与炫肃的年纪实在相差太大。

“行了，我这幅鬼样子，你认不出来也属正常。”白浩轻描谈写说道。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旁人听来，宛如旱天惊雷，震耳欲聋。此人既然是炫肃的师傅，那岂不是仙宗宗主白浩。所有人都清楚，炫肃一生只拜一人为师，此人正是眼前的白浩。

白吉汤忍不住心中激荡，向前走了几步，询问道：“你真的是仙宗宗主白浩。三十年前你不是？”

白浩望了一眼白吉汤，说道：“三十年前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白吉汤默认点点头。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三十年来，一直未有白浩的消息，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白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说的没错，三十年前的白浩确实是死了，如今的白浩，只不过是一具残生，根本做不了什么。若不是我的徒弟救了我，我恐怕这一生，都无法出现在这里。”

听他这般说，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徐帆身上。可是看徐帆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而白浩失踪已经三十多年，若说是徐帆救了白浩，这中间的时间对不上。

他们那里会想得到，白浩所说的相救，是指徐帆将他带离洞穴，让他从见天日。

炫肃抬头看着徐帆，满含泪光，说道：“小师弟，是你救了师傅？”

炫肃突然这般称呼，吓得徐帆全身一震，先是点头，随即摇头。口舌发干，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的炫肃，当年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现在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大师兄，这中间的转变，实在是太大，都令徐帆接应不过来。

炫肃紧紧抓着徐帆的手，甚是感激说道：“谢谢你，小师弟，谢谢你救了师傅。要不是你，我只怕这一生都见不到师傅。”说着，炫肃又向白浩说道：“徒儿这几年甚是懊悔，当年为什么不听师傅的话，毅然离开东莱，要是徒儿当初不任性，也许就不会令师傅伤的这般重，被人砍掉手脚。这几年来，我四处托人打听师傅的消息，可得到的回答，令徒儿非常失望。没想到……没想到……”一想到自己之前有过对白浩不敬，炫肃心中十分懊悔。现在的他，重重抽自己十耳光都不足为过。

白吉汤道：“白浩前辈，当年我们只知仙宗被人偷袭，具体原因，仙宗却绝不外露一句。当年之事，究竟是因为什么，是什么人能够如此残忍，竟然夺去……”白吉汤没有接着往下说，可是他的话，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一看白浩的身子，众人都为他捏了把汗，也不知当年他是如何咬牙活下来的。

“当年的仙宗，是内部勾结外人反叛，他们又怎么会把事实公布出来，这不是打他们自己的脸吗？我的这双手与脚，是在失去反抗之力后，被他无情砍掉的。”说到这里，白浩已然是咬牙切齿，当年的恨，当年的恼，恐怕只能用敌人的血来清洗。

然而，白吉汤等人听闻，心中更是惊骇，当年的白浩，是何等厉害人物。竟然会被敌人逼得毫无反抗之力。那敌人的实力，恐怖到了何种境地。

炫肃的恨也绝对不小。白浩是他的恩师，当年若不是白浩。他也只是一个流露街头小混混。若不是白浩，哪里会有后来的玉面才子，东仙炫肃。这一切都是白浩给他。如今听闻师傅被敌人如此对待，如何不让他恨。

“究竟是谁重伤了师傅？我定不会饶了他。我要用他们的血，替师傅讨回一个公道。”

炫肃双眼冒着怒火，拳头攥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白浩看了甚是欣慰。看来当年自己收下他为徒，并不是一个错误。他向众人巡视一眼，说道：“具体的敌人，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当年一起行刺我的五人中，我现在已经知道三位。”

“那三位？”炫肃心情十分激动。既然知道了敌人，那么他就有机会替师傅讨回一个公道。

所有人也是一脸期待，这么多年来。因为白浩宗主突然陨落，藩城也变得没落不堪。如今还要面临亡城的凶险。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可恨的敌人。

只听白浩说道：“第一位就是现任仙宗宗主赤妖，当年正是他在我茶中下药，方才导致我最后没有力气在与他们相斗。”众人一片哗然，众说纷纭。

他们交头接耳，心中除了惊骇，更多的是失望。如果当年行刺当中，赤妖当真参加在内，那么明日的比武，只怕是凶多吉少。

“难怪，难怪白宗主一消失，阳星岛就迅速崛起，原来早有阴谋。”

“如此说来，明日比武，岂不是羊入虎口。”其中一人附和道。

便在此时，只听人群外有人说道：“怎么就叫做羊入虎口，明日比武，正是我藩城讨回公道的好时机。”

所有人让开一条道路，白剑领着一人走了进来。他身后那人，正是左语嫣的哥哥左明。

白剑一见白浩，忍不住心中激动，急忙走到白浩身前，用手捏了捏白浩没了手的袖子。说道：“浩大哥，真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你。三十年了，我等了整整三十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当初我就不相信你会死，看来我的坚持没有错。”

白浩见到白剑，心中也颇为感动。踏进藩城，他就了解了许多，也知道这几年，若不是有白剑的存在，只怕如今的藩城已经不是藩城。

“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白浩说道。

“我只恨我做得太少。当年你的消失，我就有所怀疑，可是我苦苦追寻了三十年，始终抓不到赤妖那老匹夫迫害你的证据。如今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铁证如山，明日我倒想看看，他赤妖还有什么话可说。”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我刚才见到空中阴云密布，想必是提元丹已经炼成。”白浩关心问道。

白剑点点头：“不错，上官博不愧是人称丹神，果真有几分本事。虽然比预计的要艰难许多，可他还是不负众望，终究是把丹药给炼成了。”

“那就好，我还活着这事，只怕这会赤妖已经知晓。不过也无妨，早知道晚知道，终归是要知道的。先让他急一急也不是什么坏事。”白浩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并不是没有目的。他就是要让赤妖知道自己还活着。不然，当日他也不会向关宇那般说，好让三阁武有所怀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提炼藩城的实力。他把徐凡叫到自己身边，说道：“凡儿，过来拜见你的白剑师叔。”

徐凡应声而过，只见白剑白发苍苍，面色红润，丝毫不显老态。与师傅比起来，他实在是年轻许多。徐凡当即拜托：“师侄拜见师叔，向师叔问安。”

“好，好，”白剑扶起徐凡，连说几声好。说道：“早就听闻你这位英雄少年，想不到浩大哥老来还收了一位好徒弟。真是可喜可贺。”

徐凡面色一红，不知如何作答。白浩笑了笑，也为此感到高兴。四年前只是为了脱离洞穴，才起了心思教徐凡修炼，没想到四年之间，竟然让彼此生出了师徒之情。

白剑唤来身后的左明，说道：“浩大哥，我以前从不收徒弟，你是知晓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仙宗已经不是过去的仙宗，因此我也破例收下两名爱徒。明儿，过来拜见你大师伯。”

左明躬身拜倒，白浩笑了笑，唤起了他。说道：“没想到你是剑兄弟的爱徒，难怪剑法如此熟悉。小小年纪，犹如成就，也实属不易。”

“多谢大师伯夸奖。”不过心中却有些难以言明。说起年纪，他比徐凡年长几岁，可是比起剑法，恐怕两人不在一个级别。左明自问还达不到徐凡挥剑入神的境界。

“浩大哥可别夸坏了孩子，不过兄弟还有一徒，倒是令我非常满意，浩大哥不妨猜猜。她是谁？”

白浩笑了笑，“不用猜了，她的‘雪飞六剑’，虽然初学不就，倒也威力不小。”

白剑有些骇然，问道：“浩大哥你说什么？雪瑶她竟然使出了‘雪飞六剑’。”

白浩点点头，“没错，那孩子很是聪慧，只是……”

只是什么，白浩没有点名，不过身为白雪瑶的师傅，白剑如何不明白白雪瑶的身子。她看上去很健康，可是她的身体，实在维持不了她能够完全发挥‘雪飞六剑’的威力。白剑叹了口气，说道：“说起雪瑶这孩子，的确有些惋惜。她的寒病，是从小就染上的。”

“为什么会这样？”白浩也颇为不解，好好一个人，怎么就会染上寒病。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事出起因，是因为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少年。”

“这少年是谁？”

白剑转身向炫肃瞧了瞧，炫肃上前说道：“回禀师傅，那少年名叫徐凡，是我当年从灵教的护法长老白炎手中救出来的。只是后来，因为藩城面临四岛攻击，那少年为了保护雪瑶，被人打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