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一个清晨,整个冀州城像往常一样安静,此时的天刚蒙蒙亮,大街上也并没有什么行人,城门口的守卫们刚刚交过班,不过在这个时间点起床的人,显然都还不是很清醒,其中有几个人站在那直打盹。
这时候,有一个较小的身影突然从街道的拐角处出现,手里还拿着一个篮子,缓缓的向着城门口走来,引得几个守卫立刻打起了精神,瞧得来人的模样后,更是满面笑容,连忙热情的说道:“呦,玉儿妹子,又来这么早啊。”
只见被问话的那人虽然身着丫鬟的服侍,但长相秀美,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那小家碧玉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不住心生疼爱,不是玉儿又是何人?
玉儿听得那个守卫的问话,含笑回答:“丁大哥说笑了,玉儿哪有各位大哥来的早,而且这次又是因为帮苏家办事,才让诸位辛苦劳累,玉儿又怎么能偷懒呢,这不,我家小姐又让我带来些早饭,现在时候还早,也没什么人进城,大家别客气,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玉儿说完,就把篮子递了过去。
其实打刚才玉儿出现的时候,所有人就都清醒了,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来的,肯定就是她了,自打两天前,苏家开始派人配合守卫盘查后,每天清晨,这个人都会过来给他们送早饭。
而且眼前的这位,不仅人长的漂亮,据说饭还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并且每天还来的特别早,基本上自己这里刚一换班,她就出现了,特别的有心,不由得就让人心生好感。
此刻,看到玉儿递过来的篮子,所有人的喉咙都是来回的滚动。最后那丁姓守卫连声称谢的接过来,并挨个分发,众人是一阵狼吞虎咽。边吃还边不住的快赞:
“玉儿妹子,你这手艺可见长啊。”
“就是就是,比什么饭馆里的强多了,谁要是娶了你,那可就享福喽。”
“哎呦,老四,你这话里有话啊,我看是你想娶吧,哈哈....”
“去去去,别添乱,谁想娶了.....不是,谁不想娶了......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吃你的,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乌鸦嘴。”
“你看,你看,咱们老四也有害羞的时候。”
“哈哈哈.....”
众人一边吃一边相互调侃,气氛好不热闹。
就在众人吃的正高兴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城门外缓缓的走来,丁姓守卫看到后连忙要起身拦截,可是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前,并轻声说道:“丁大哥,您先吃着,不过是一辆马车而已,犯不着劳师动众,就由我去查探吧,您在一旁边吃边看就好。”
这挡住丁姓守卫的人自然就是玉儿了。
丁姓守卫虽然对清晨城门口会出现马车有点奇怪,但是对玉儿他是很放心的,因为玉儿来的目的就是协助他们,并且这几日也确实是由她代查,自己在一旁监督,所以并没有起疑,道了一声谢,就又到一旁去吃东西了。
玉儿走到马车前,只见车外坐着一个车夫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玉儿清了清嗓子,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请问二位是从哪里来?车上可还有别人。”
那个管家模样的人急忙下车,对着玉儿说道:“我们本就是冀州城的人,前些日子我家小姐去常山郡省亲,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状况,所以才这般时刻归来,车上坐着的,是我家小姐。”
管家说完,还伸手撩了一下车门帘,只见马车里端坐着一个衣着艳丽的人,一身红裙,脚下还穿着一双绣花鞋,一看便是女子,只是现在天还有些暗,管家的门帘挑的也不高,里面人的具体模样只有玉儿能看得到。
玉儿近前略微观察了一下,就冲着正在吃饭的丁姓守卫说道:“丁大哥,确实是个女子,还是个美人哦,丁大哥要不要过来瞧瞧。”
玉儿言语调笑,直把那丁姓守卫说道摇头不已,暗说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但也不疑有他,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马车就这样进了城,缓缓的消失在了街头。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马车消失的那一刻,玉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微笑。
......
入夜,在苏府大堂内,郝建、苏胜男和玉儿坐在那里,周围灯火通明,蜡烛上的火苗烦躁不安的跳着。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尤其是郝建,面沉似水,手里还拿着一个请柬一样的东西把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响,苏胜男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对于烈家的这次邀请,你有什么的想法?”
郝建没有答话,只是又把请柬打开,再看了一遍:明日酉时,烈家家主烈天齐于烈府摆宴庆六十寿辰,恭请苏家家主苏胜男屈驾前来!
郝建盯着这个请柬,越看越觉得心里疑惑不已.
按理说,烈家虽然劫持了苏北山,但是迟迟不能进城,正是焦急难以抉择的时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摆什么寿宴?
难道是想跟苏家和解?明显不像,和解需要诚意,烈家一不归还苏北山,二不派人传话,只送来一张请柬,哪里有半点和解的意思。
又或者想跟苏家摊牌,这也不太可能,寿宴场所人多眼杂,明显不适合谈判。
再说了,你谈判得有筹码,苏北山一直在城外,自己随时可以出兵营救,他烈家又不愿意鱼死网破,拿什么谈判?
莫非苏北山已经进城?!想到这,郝建心里咯噔一下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可是冥思苦想也抓不住重点,所以一下子眉头紧锁,表情更加的凝重。
苏胜男看着郝建愁眉不展的样子,没由来一阵心疼,苏胜男虽然跟郝建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心里却清楚他的为人,别看他平日里嬉笑风流,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可一旦认真起来,不弄出个所以然,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而且郝建总是一副乐天派,放佛从来没有烦心事一般,苏胜男何时见过他这般模样。
到最后,苏胜男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苦恼,轻声说道:“若不行,这个寿宴我们就不去了,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清楚对方的实力,城门口又有我们的人配合守卫调查,谅他们也......”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苏胜男的话刚说到一半,郝建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下子抓住了苏胜男的手,惊声问道。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郝建轻薄那次,苏胜男当他重伤在身神智不清,不跟他计较,可眼下旁人在侧,他就如此明张目胆的拉自己的手,成何体统,当下羞愤的说道:“你...你先松开我。”
苏胜男的话也让郝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紧松开手,连声道歉,苏胜男也连忙抽回手,只不过满脸的通红使得玉儿在一旁偷笑连连。
到底是贱人,脸皮厚,郝建挠着头傻笑道:“咳...咳,那个,我不是有意的,主要是你刚才说的话实在太关键了。”
苏胜男也知道他一时情急,所以并没有怪罪,只是疑惑的问:“你说的是哪句?”
郝建听后当下正色道:“你刚才说我们的人在配合守卫调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这建议是谁提出的,其心可诛!”
郝建的话音刚落,一旁玉儿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样,连忙上前告罪,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郝...郝大哥,是我...我向家主提的,我只是觉得有认得老爷的自家人帮忙查看会更保险,所以......”
玉儿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剩下轻声的哭泣,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苏胜男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仔细的想郝建刚才说的话,不一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担忧的问道:“你是说.......配合盘查的人里有烈家的眼线?”
郝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并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玉儿。
郝建这样的神情,不仅让玉儿更加惊慌,连苏胜男也急了:“你不会是怀疑玉儿吧,玉儿跟了我三年,她的为人我清楚,而且她若是想害苏家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听了苏胜男的话,郝建的眼神才变得缓和了许多。也觉得苏胜男的话很有道理,若真是玉儿,她早就可以动手,何至于等到现在,只怪自己太大意,没有做到事无巨细,给了烈家可乘之机。
想罢,郝建苦笑的摇摇头,心里感叹,自己还是小觑了这冀州人士。本以为凭借现代人的思想,对付一个家族是绰绰有余,没想到只是救个人,就如此的费劲,如今还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真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说起来,郝建也有点冤,他并不知道烈如龙早就有所安排,不仅仅是计策上的,还有人员上的。
首先,烈如龙给烈天齐的出的计策,就是针对苏胜男制定的,烈如龙相信,苏北山被劫,这对苏胜男的打击是沉重的,无论苏胜男如何聪明才智,自己父亲的安危受到了威胁,内心又怎么会不起波澜?
即便身旁有人帮衬(烈如龙想的是冀州城主),但也不是随时可以互通消息,作为一家之主更不会事事都与人商量。
有道是关心则乱,有时候越是想把什么事情都做到万无一失,反而越容易出现纰漏,安排认得苏北山的人配合调查,看似更为保险,其实是增加了不确定的因素。但在苏胜男心神慌乱的情况下,这样的建议反而更容易让她安心,也更愿意接受。
烈如龙抓住这一心理来设计,不可谓不高明。
其次,烈如龙确信,只要苏胜男同意了这个提议,那么他的计划就一定会成功,因为他安排提议的人是深得苏胜男的信任。
有心算无心,也不怪郝建聪明一世,却吃了个暗亏。
不过此事已起,再追究责任就有些为时已晚了,而且郝建一时间也找不出这个隐藏很深的烈家眼线,所以轻声对苏胜男说道:“看来我们必须得走一趟烈家了。”
苏胜男此刻也已经想明白事情的原委,自责自己关心则乱的同时,也更加担忧落入烈家之手的父亲,不确定的问:“这明显是个圈套,我们真的要孤身犯险吗?”
可郝建听了苏胜男的话,反而莫名其妙的笑道:“你忘记鸿门宴的结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