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算是暂时在苏府住了下来。他的前身本是苏府的家丁,因为体健强壮,颇有气力,所以被选为送苏家老爷子进京的护卫,如今回归本职。
其实苏胜男有感于郝建这次对她的及时提醒,曾想提拔他做个客卿为她出谋划策。谁曾想郝建当场就拒绝了,前世被家丁系列的小说洗脑的他,对于这个职位有着浓厚的兴趣,如今有机会尝试,怎肯错过,所以再三告诉苏胜男,这个家丁他当定了。
在祁国,家丁是下人的身份,远没有客卿身份高,权力大,所以对于郝建的这个抉择,苏胜男是无法理解的,也不由得“赞叹”道:这人真是够贱的。
郝建的恢复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如今正值阳春三月,正是日暖晴空之际,郝建清晨起来,在亭中休憩,心情相当不错。手里拿着一本《祁国史册》,一边观看一边哼着一首醉人的小曲: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
郝建正美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起身过头,便看见一位如画般的女子向自己走来:手若柔荑,肤如凝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当真是美艳绝伦。
更难得柔美中散发着一种英气,不同于昨晚嫣然一笑的惊艳,此时的苏胜男身着一袭白衣,阳光洒在她如瀑布般的长发上,竟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郝建不由得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佳人,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止不住心头的狂跳。看着苏胜男慢慢向自己靠近,郝建忽然想起了李白的《清平调》,喃喃自语:“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山玉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苏胜男过来是查到了一些事想和郝建商量,但没想到老远就看到郝建一直盯着自己,走得越近越能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虽说她掌权三年,遇人无数,但却头一次遇到如此火辣却又清澈无比的眼神,仿佛要把自己融化掉一样,一时间也慌了心神。
而且苏胜男虽说巾帼不让须眉,执掌一族三年,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对于异性的赞美本就会羞涩,更何况郝建这“剽窃”来的千古名诗?
所以此时,两人就这么一个注视,一个低头,相顾无言的站了良久。
直到苏胜男身边的玉儿看到两人的怪异举止,忍不住偷乐才把二人惊醒。苏胜男狠狠的瞪了一眼玉儿,郝建则没皮没脸的摸着头嘿嘿傻笑。
到底是一家之主,苏胜男调节的很快,慢慢走到郝建身边说:“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郝建这时候也缓了过来,冲她微微一笑道:“托你的福,能出门走走了,你说对不对,小美女。”
郝建说完歪头冲着玉儿做了个鬼脸,言语里说不出的轻佻,还嘟嘴吹了个口哨,看来是存心报复刚才玉儿的嘲笑。
玉儿是苏胜男最宠爱的婢女,从小耳濡目染,知书达理,乖巧的很,何时见过这样的人,所以一时间满脸通红,羞涩难当,但又碍于苏胜男不敢离开,当真是左右为难,求助的看着苏胜男。
苏胜男跟郝建接触了两天,知道他什么德行,嘴没把门的,谁都敢调戏,连自己......更何况玉儿。
但郝建的眼神很清澈,并无丝毫的杂念,这对当了几年上位者的苏胜男来说还是看出来的,况且他也从来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当然,除了刚醒的时候.....
苏胜男摇了摇头对郝建说:“好了,别逗玉儿了,我有正事跟你说,”随后挥了挥手让玉儿退下,玉儿也是如释重负,一溜小跑就没影了。
郝建看着玉儿消失的背影,暗道一声可惜,随后正过头对苏胜男说:“看你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你猜猜看?”苏胜男答非所问。
郝建嘴角微扬:“想考我?好吧,给你个机会。”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苏胜男坐下。
看到苏胜男落座,郝建才慢悠悠的说:“看你神色轻松,想来这次去城主府应该不虚所行,我没猜错的话,城主大人肯定会全力的帮助你。而基于这一点我也敢断定城内近期没有大批人马出城。还有,你在城外应该是有了一些发现,而苏家的内奸,你却毫无头绪,不知我说的可对,苏大美女。”
郝建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一脸戏谑的看着苏胜男。
苏胜男听完心里很惊讶,她知道郝建心思缜密,看问题也很准,但还不至于未卜先知吧?所以好奇的问道:“这都是你猜的?”
“也不全是,主要是玉儿给我送饭的时候讲了讲你的光荣事迹,也让我听说了一句话。”郝建耸耸肩道。
“什么话”苏胜男追问。
“男儿见之有愧!”
苏胜男在冀州城可说是有名的才女,连城主大人对她都是赞赏有加,“男儿见之有愧”便是冀州城主对她的评价。
郝建话音刚落,苏胜男的脸立刻就红了,羞涩到:“都是人们的谣传,当不得真。”
美人娇羞,更添诱惑,郝建暗道真是个撩人的妖精。
一边欣赏着“美景”,郝建一边说道:“我并不是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好奇说这句话的人。”
“说这句话的人?”苏胜男疑惑道。
“对,玉儿告诉我,这句话最先是从城主大人嘴里说出来的,而且是在你爹一病不起,苏家群龙无首之际说出来的,那这句话的作用就太大了,价值千金,这相当于在给当时的你造势,让你更容易也更快的接管苏家。”
郝建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对于城主大人的话,没有人会去怀疑,更不敢质疑。所以你苏家掌权者的地位因此变得十分稳固。大祁国明文规定,严禁城主与商户勾结,可在当时那个风口浪尖,城主大人却敢做这样的事,若说与苏家没有渊源,我是不信的。至少是友好,既然如此,那这次你相求的事肯定不在话下。”
郝建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时的小白了,对于这片土地的历史和风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大祁国开国三百余年,设州郡县三制,共十三州,每一级皆有主城,主事之人依次为城主、郡守、县令。
大祁国明文规定,每城主事之人有自行招兵练兵之权,但却严禁与商户勾结。不仅是怕主事之人手握财政,可以拥兵自重,也防止像烈家这样的商户大族人才辈出,难以控制。所以即便是士族之中出现重要官员,也尽量使其远走他乡。
大祁国以武平天下,最开始每城的主事之人皆从军中挑选,文人很少。但自古乱重武、盛兴文,如今的祁国,虽有边境战乱,但祁人已享太平几百年,重文轻武也是必然之事。所以,如今的大祁国官员皆是科举出身。
文人讲求的是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所以,且不说大祁国对官商勾结的惩罚极重,单是文人明哲保身的态度,若无大恩,岂会铤而走险。所以冀州城主当时的举动,在郝建看来实在怪异,与苏家的关系也可见一般。
郝建喝着茶继续侃侃而谈:“城主大人的态度很多时候可以影响一些人的做事方式,尤其是烈家,他们会无法明张目胆的扩张和侵略苏家,只能把事情做得合理化,合法化,即便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只能做得很隐蔽,不能落人口实,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
郝建喝完又倒了一杯,继续道:“而烈家的这次谋划所需人数颇多,一起行动太引人注目,迫于城主大人的态度,所以只能化整为零,分批出城,所以我猜你应该查不出什么大批人马出城的信息。”
“而且从你来这里到现在,一次也未提及苏老爷子的情况,说明你在城外肯定有所收获,至于为什么说你查不到内奸,这个我没有什么根据,只是自己的一个感觉而已,我觉得老爷子还没有进城,那这个内奸也不会那么轻易暴露。”
郝建说完就自顾自的开始喝茶。
苏胜男越听越是震惊,先不提他所说所想正确与否,单是从玉儿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了城主与苏家之间交情匪浅,就足见其智。更何况他刚才的猜测和分析与情况分毫不差,更是让苏胜男深感佩服。
苏胜男盯着郝建盯了好久,把郝建看的浑身不自在,开口调戏:“我说苏大美女,虽然我帅的抠脚,但你这么明张目胆的注视我,我也是会害羞的,你若真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不如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促膝长谈,聊聊人生如何?”
“呸,没个正形”苏胜男不由得啐了郝建一口,随后又问:“既然情况你都已经猜到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虽然现在城中并没有人传播此事,但我不相信烈家会放过这个可以使苏家陷入内乱的机会。”
苏胜男说到这里一顿,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不明白,为何你只让我请城主大人盘查进城人员,而不直接出兵,毕竟对方的隐藏地点已经掌握,而且烈如虎也在其中,如果出其不意将其拿下,能营救我爹不说,没准还可以反过来制约烈家。”
说来也怪,苏胜男自己掌管苏家三年,除却最开始接手时因为不熟悉会向他人请教外,后来的大小事务皆有她来定夺,可是和郝建在一起刚两天,她好像变笨了一样,事事都想与他商量,更愿意让他做决定,拿主意,当真是怪异无比。
也许每个女人心中都想有一个男人可以依靠吧。
郝建摇了摇头说:“这样太冒险了,虽说已知道他们的据点,但对方具体有多少人我们并不清楚,况且不论他人,单是一个“武虎”,我们就得加倍小心。”
郝建自从知道肩膀上有虎形纹身的人,全冀州城只有烈如虎一个后,郝建就对他忌惮无比,毕竟对于一个把自己吓尿了的人,郝建无论如何也不会小看的......
郝建继续说道:“而且就算烈家散布谣言,但只要老爷子无法进城,我们不慌乱,他们绝对无计可施,可如果这时候我们沉不住气,盲目营救,不但胜负未知,若是逼急了他们,老爷子的性命也会受到不必要的威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建议贸然出动。”
其实有一点郝建没有跟苏胜男阐明,就是苏北山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他确定烈家肯定不会对他下毒手,但老爷子本就重病在身,遇袭后肯定是连番奔波,再加上如今只能居住城外,而乡村野里之间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大夫,若是短时间内不能营救,恐怕......
这是郝建现在唯一担心的,他现在需要时间来逼烈家骑虎难下,自动退让,但苏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撑过这个时间,郝建心里是真没把握,但为了不让苏胜男担心,平添忧愁,他也只好隐瞒了。
“那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苏胜男听完郝建说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
郝建听后,给了苏胜男一个安慰的眼神,轻声说道:“你不要太着急,他们劫持老爷子不过是想以此作为要挟,另有所图而已,而且,你们家老爷子的背景可非比常人,即便现在与京城的那位好像没什么联系,但血浓于水,若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的报复可不是区区一个烈家承受得了的,作为你们的老对手,烈家不会考虑不到这些。”
郝建曾向玉儿问过苏北山的身世,得知的信息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谁能想到这小小冀州城苏家竟然是相门之后,而且这个宰相还不是一般的宰相,可是辅佐过祁国三任皇帝,更是当今皇上的老师,简直是贵不可言。
只可惜出身显贵的苏北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市井出身的女人,从而被逐出家门,实在是造化弄人。
但这就让郝建更加相信那些劫持的人绝对不会轻易下杀手,毕竟他烈家再丧心病狂,也要考虑一下真的闹出人命会承担什么后果。
郝建的话显然让苏胜男安心了许多,随后又说道:“你放心吧,只要不逼急他们,他们绝不会对老爷子下杀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我们一定要沉住气,要耐心的等。”
“等什么?”苏胜男疑惑的问。
郝建微微一笑,眼神里充满了自信:“等我们万事俱备,等他们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