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家的家族历史可谓十分悠久,有着几代人近百年的苦心经营,家业遍布冀州,而且不仅仅是在州城里,即便是一些偏远的郡县,提起烈家之名也会心存敬畏,其声望可见一般。
所以烈家在冀州享有第一家族的美誉,除了当时异军突起的苏北山,几十年来,还没有人能撼动烈家的地位。所以说烈家的威名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家族底蕴十分深厚。
而苏家的崛起却有些取巧的成分,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
郝建悠悠的说道:“当年的苏家能与烈家齐名,虽离不开老爷子您多年的苦心经营,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您出身名门,更贵为宰相之后,无论何人,想要对付您,甚至赶尽杀绝都必须掂量掂量自身的实力和您背后那个人的意思。如此深厚的背景,在当时的烈家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郝建所说的,自然就是苏北山的父亲,当朝宰相苏定方了。
说起来,苏定方也是个奇人,年轻时就已扬名天下,科举三试的头名,皇帝钦点的状元。官场之路也是平步青云,辅佐过三任皇帝,如今已贵为宰相,更是一代儒学大师,连当今皇帝杨烨都是他的弟子,可说是位极人臣。如此深厚的背景,谁人敢惹?
即便是苏北山被逐出家门,那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至亲骨肉。而且每个人都有“护犊”的情结,尤其上位者更是如此,说白了,我可以对我身边的人出手,但是外人不行!
所以当郝建在了解到这些信息的时候,震惊之余,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烈家“一门三杰”,却让苏家后来居上,与之齐名。烈家不是对付不了苏家,而是不敢对付,更无法做斩草除根这样一劳永逸的事。他们实在忌惮苏北山这莫大的背景。
烈家可以对苏家步步紧逼,可以凡事打压,但也仅限于此,像此次彻底撕破脸去劫持的行为却是少之又少,归根结底,还是苏家背景的威慑力太大,令烈家不敢,也不愿铤而走险。
郝建一边说,脸上的笑容也在慢慢消失,又恢复了认真地表情:“烈家对您背景的忌惮致使当年行事畏首畏尾,这无形当中就提高了老爷子您和苏家的名望,所以让苏家无大族之实,却有大族之威,毕竟连烈家都惧怕的人,别人又怎会轻视,如此,苏家声名鹊起,冀州扬名。”
郝建说到这里,转头又看了一眼苏胜男,有些后怕的说道:“而且这三年,小姐一人独撑苏家,艰难的保其安然,之所以会有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奇迹,可不仅仅是靠周城主给小姐的造势以及小姐不逊男儿的真材实料,更多的,恐怕还是来源于此啊。”
郝建是真的庆幸苏家有这莫大的背景,从而让烈家投鼠忌器,否则任苏胜男再才智无双,苏家恐怕也早就不复存在。而在家族战争中,一个女子的失败意味着什么,不用想也能明白,有时候求死都是一种幸运,这所以郝建此刻心有余悸的看了苏胜男一眼。
透过眼神,苏胜男感受到了郝建心中强烈的关怀之意,再想起这三年自己日日如履薄冰的生活,心中认同郝建观点的同时,也是感动无比,所以也不由自己的深情的看着郝建,一时间,竟相顾无言,颇有些春意盎然的味道。
但这情景显然让苏北山有点尴尬,所以只能用咳嗽来打断,直把刚才深情对视的两人弄得羞涩不已。
还是“贱人”脸皮更厚一些,郝建很快调整过来,继续说道:“这些年烈家受制于您相门之后的威慑,不敢对苏家下杀手,可说是畏首畏尾。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情况已经和当初大不相同,此时的烈家已具备了可以与您媲美的背景,甚至犹过之。老爷子,杨钧何人,想必您一定清楚吧!”
苏北山听了郝建的话,眼中精光一闪:“你说的可是那个刚刚加封亲王的二皇子?”
郝建点点头,悠悠的说道:“这些年烈家对苏家越来越没有顾忌,此次更是敢劫持杀人,究其原因便是这位杨钧。有道是心有所依,做事无惧。祁国皇子的背景,与苏家已是相当,更何况杨钧此人贤明在外,功勋卓著,其势力在京城说他一手遮天也不为过,烈家有了如此依仗,焉能再似从前那般温和?”
大祁开国三百余年,到当今皇帝杨烨已是第九任,三年前,他曾想在他的几个儿子里挑选一人立储。
杨烨共生有七子,三子杨复早夭,七子杨密年幼,所以真正有能力继承大统的只能是剩余几位皇子。
在当时,长子杨广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四子杨虎武力世间难寻,却少有急智,五子杨启风流贪杯,不似明君,六子杨戬虽然聪慧,但生性懦弱,并无争位之心。
唯有二子杨钧文武双全,无论是家国政策,还是军机要事,处理的面面俱到,恰似一代仁王圣主。所以当时很多朝中重臣都认为杨钧将来一定能承继大统,于是纷纷对杨钧示好,甚至投诚,杨钧的地位和势力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而且更难得杨钧为人谦虚,礼贤下士,只要是人才,他都会想尽办法去招揽,其中就包括烈家的长子,烈如龙。
郝建看着苏北,继续说道:“烈家长子在京城扬名后,第一个招揽他的人就是这位二皇子,如今更成为杨钧的第一心腹,二者的关系自不用多言,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的杨钧已贵为亲王,再进一步便是加封太子,继承大统。烈家说不得哪天就有了从龙之功,得此依仗,自然心无畏惧,行事也就会肆无忌惮。若不是此次劫持时,杨钧正处在封王关键时刻,烈家不想节外生枝,因小失大,恐怕老爷子您此前也早已性命不保。”
郝建的话让苏北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显然苏北山也认为这次能活下来也是无比的侥幸。
郝建继续言道:“其次,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二皇子杨钧与宰相素来不和,此事人尽皆知,烈家对付苏家,相当于变相的削弱宰相的势力。所以烈家越是不计手段,反而越能讨杨钧欢心,还迎合独霸冀州的目的,如此一箭双雕之事,烈家何乐而不为?即便您背后的那位想报复,也有杨钧替他们撑腰,况且,那位位极人臣的老宰相,如今的处境可并不比您好上多少。”
在京城,杨钧与苏定方早已争斗数年,他们的恩怨也要从选太子说起。当时的太子人选,满朝文武皆中意杨钧,唯有苏定方向皇帝杨烨进言:“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明君所不取。”
杨烨对苏定方素来敬重,所以听从了他的意见,便立杨广为太子。自此,二皇子杨钧与苏定方的梁子便是结下了。
但苏定方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的确只是忠君进言,并无私心,更何况杨钧贤名在外,无论是谁当上太子,都会视他为心腹大患,伺机打压。
苏定方觉得,没等杨钧来报复自己,太子杨广就会先对杨钧出手。再说杨广的太子之位还是自己帮他给争取到的,他焉能不对自己心存感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太子和宰相两大势力必然是站在一边的,任他杨钧能力再大,也无法一龙斗二虎。
苏定方的想法挺好,但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前,太子杨广忽然离奇去世,让一下子平稳的局势突然变得扑朔迷离。也使苏定方的处境变得尴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