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仙醒来的时候,窗外正铺天盖地的落着大雨。
院外的芭蕉叶窸窸窣窣的往下落。
"娆儿,我口渴......"
喃喃出声,只以为是在喻林山庄游园一梦。
听到动静的宫女连忙垂着首,撩开层层纱幔,端起温度适宜的清水走了进来。
"奴婢绿霞,参见琼主子!"
她低着首,将手中的青瓷茶盏递上前去。
子仙仍旧有些昏沉,以为是娆儿在与自己开玩笑,于是扬了扬手,接过茶盏仰头饮尽,不耐烦地又递回去:"娆儿,我没心情陪你玩。"
绿霞微微蹙了蹙眉头,头也稍稍扬起来了一些:"奴婢绿霞,参见琼主子!"
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偶有生硬。
"我说娆儿......”
子仙疼痛欲裂,胸腔闷涨难受,不耐心的抬起了头:"这....."
眼前的景象,让子仙混沌不清的头脑更加郁结。
明黄的帐帘,碧绿的杯盏,琥珀装点的黑石方桌,翡翠制的窗幔穗子,还有百凤朝鸣的巨大屏风,屏风两旁放着两盆早夏牡丹,花萼茜红,骨瓷盆底宛若天成,花瓣顶端深浅各异,璀璨明耀。
再移回眼光,落在眼前着了一身碧绿宫装的婢女身上,她的眼睛细长,眉黛清浅而细,唇薄似霜。
子仙怔了半晌,忽地坐起身来,急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绿霞缓缓抬头,动了动唇:"回娘娘的话,这里是凤栖宫的西偏殿,皇后娘娘的寝宫,奴婢是琼主子您的贴身逼女,名唤绿霞。
就像夏日忽然落下冰雨,秋日海棠迟迟不倦,冬日阳光烤裂了大地,春日,不再有漫山遍野的鲜花。
子仙努力的梳理着零乱的记忆,就像被小猫搅乱了的线头,千丝万缕,缠绕其中。
“我记得...我进了皇宫,见到了一个很怪的人,然后跳了一支舞,再然后......”
子仙喃喃自语,忽地眼光闪烁:“再然后我就被封了贵人!天呐~!”
想到这里,子仙一阵懊悔,后脊也阵阵森凉,似乎,似乎魏帝他......
“皇上呢?皇上还在吗?”
子仙忽地抓过绿霞的袖裳,双眼皆是不肯置信的神色。
绿霞微微哀戚地垂下眼睛,慢慢地说道:“皇后娘娘不让随便议论前日里大殿的事......”
仿佛有一柄铜制的大锤在子仙的脑袋里敲击捶打,除了阵阵隐痛,就是无线扩散的慌张。
她诺诺地道:“我已经睡了三天了....皇上,皇上真的死了?”
那爹爹呢?子仙一想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撑着有些脱水的身子匆匆起了身,随手拿了斗篷披着就走。
“诶,娘娘,你去哪里?”
绿霞惊叫出声,连忙闪身挡在子仙的身前:“皇后娘娘吩咐过,娘娘哪里都不能去!”
她说的笃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子仙咬了咬唇,道:“那好,你告诉我,你可听过喻涟之?就是喻林山庄的庄主,喻庄主?他可安然无恙?”
绿霞蹙眉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处斩了好些人了,只要那日跟皇上有过接触的人,都被赐了罪!”
“什么?” 子仙提声惊叫出声,更加倔强的要朝出走:“你让开!”
子仙大力地推开绿霞,哪料绿霞却跪下死死抱住子仙的腿,嘤嘤地道:“求求主子不要为难小的!小的上有高堂,下有幼孤,若是触怒了皇后娘娘,小的性命就不保了呀!”
子仙厌恶地抽出双腿:“你若是再拦我,我,我就.......”
本想发怒的子仙盯着绿霞哀戚的面容,心里涌动的潮水一下子就将怒火扑灭,于是无奈地转过脸去:“今日我定是要出去了,你去告诉皇后,就说我把你打了一顿才逃出去的,量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罚你的!”
说完,子仙蹙了蹙眉,再朝她看看,心有内疚:“那个,若是她要罚你,也就由我一力承担......”
说完这句话,子仙才踏踏实实地跨出了门。
云落无尘,繁星无踪,偌大的皇宫中行人稀疏,擦黑的边际映出淡淡红霞。
子仙掂着脚,提着裙裾飞快地跑在蜿蜒曲折的长廊上,抓到一个宫女便问:“皇后娘娘在哪里?”
终于,在一个名叫太乙殿的地方遇上了个小太监,他连连点头,说皇后娘娘在殿里,于是子仙轻快地道了谢,便匆匆闯进了殿去。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子仙被两名高大的侍卫挡在了门外,扬着嗓子朝里喊着。
坐在殿内的雍容华贵的女人微微抬了抬眼,淡淡说道:“让她进来吧!”
“母后......” 一旁的皇后轻唤出声。
年过而立之年的女人带着长长的鎏金护甲,发髻挽得正气利落,一柄凤凰展翅九尾步摇斜插在耳上,轻轻晃动。
“放她进来,哀家还有话问她......”
“传琼贵人~”
像极了峡谷中的潺潺风声,老太监扯长了嗓子急急的呼着。
子仙左右一望,瞪起眼睛说道:“听到没,叫我呢,快放我进去!”
当子仙抬脚踏入太乙大殿时,没来由的收敛了笑容,沉静了匆忙。
她怯怯地朝里走,只见八根围凤齐顶大柱矗立而上,熏炉中盘旋而起的檀香一碰到冰冷的石柱便四散而开。
子仙正欲抬眼,便听到一声严厉的呵斥。
“放肆!”
“罪臣幼女!你竟敢口出狂言,打伤宫女!”
“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