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斯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恒奴,她似乎越来越轻,轻得仿佛会随时和空气一起消散。仇斯下意识地裹紧了她的身子,仿佛要紧紧地抓住她。
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动作小心轻柔,她柔软的身子就像一个透明易碎的瓷娃,他捧着她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将她碰碎。躺在床上的恒奴,眉梢紧蹙,痛和寒冷让她陷入无边无际的梦魇里,痛楚让她不由地蜷缩起身子,双手紧抱胸前,似乎在用她纤细柔软的胳膊去驱赶渗入骨髓冷意。仇斯赶紧将床上的锦被盖在她身上,那层锦被轻轻地裹住她柔软的娇躯,他想这样她会不会舒服一点,会不会暖一点。她依旧颦着的眉宇让仇斯竟感觉到一种不舍,她的眉似乎从来没有舒展过,他冰凉僵硬的修长手指抚上她因市场颦蹙而凹出深深褶皱的眉宇,他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她的皱眉是因为他吗?她额头的灼热让他不由地缩回手,他英挺的眉宇一蹙,她又发烧了,该死的!她因高烧让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着潮红,竟让她透着一种更让人怜惜的美,让仇斯的手指僵在她的额上。
昏迷的恒奴只感觉到全身冷热交替地难受,梦境里交替着各种可怕,凌虐、鞭打、逼供……各种折磨让她的身子不由地哆嗦、颤抖,心仿佛被伤得千疮百孔,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自己在一个无底的深渊,一直一直往下掉,似乎没有尽头。突然,感觉到灼热的额头上有一种冰凉的触感,让她滚烫的额头感受到一阵舒适,额头上那有些粗糙的皮肤是那么温柔,好像有一个人一把用力拉住在无底洞里的她,让她缓缓地恢复了意识。
缓缓睁开双眼,模糊视线里竟看到那个冷峻犀利的眸子里竟然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光,他的手指竟触在她的额头,动作那么轻,那么柔,恒奴不禁一愣,眨了眨眼睛去看清那个画面,看清楚后,他僵硬地将手抽回,眼里依旧闪着令人发颤的冷光,恒奴不禁冷笑,他那样粗暴残忍的男人,她怎可奢望他给的柔情?她一定是痛得失去常性,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仇斯看到她睁开的双眸,目光里闪着诧异的光芒,仇斯尴尬地抽回了手,眼里柔光褪去,换上依旧的阴森和冷漠,声音换上依旧的冰寒,“醒了?”
恒奴没有理会他,只是艰难地忍着痛楚挪了挪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但只是这几个轻微的动作,扯动着她胸前的鞭伤,已让她额头沁出汨汨的冷汗。
看着她艰难却倔强的动作,仇斯莫名竟有些恼火,一把将她从床边扯下,粗暴地将她扔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好想没说审问结束了吧?”他的声音透着阴寒,似乎能江周围一切都冻结。
初冬的夜晚,单薄衣衫的恒奴跌坐在地板上,她赤着的双脚已冻得青紫,可是她已麻木地感觉不到这一切,只是心冷得发痛,虽然她醒着,可是她感觉自己依旧身处在那个无底洞里,一直一直往下掉。
恒奴的唇边绽开一丝冷笑,他怎么可能相信她呢?她怎么会奢望让他相信她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毒?”仇斯看着她绝望中的冷笑,竟不忍再看她,别过头,森冷地问道。
证据?恒奴在心底再次冷笑,既然他已经认定她是下毒之人,她有什么证据他又会相信吗?何况,她又怎么会有证据呢?若是有人想要嫁祸给她,她想脱罪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仇斯看着她的冷笑和紧紧抿着的双唇,心里一阵恼火,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其实他已经相信下毒之人并非是她,也想弄明白究竟是谁在府中兴风作浪,他既已有心帮她脱罪,而她这副不言不语的表情算什么?是再蔑视他、不屑于他的帮助吗?还是她只是在一心求死?
“除了你,究竟有没有人碰过那盅燕窝?!”仇斯的怒火充满暴戾,这是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怒吼响在恒奴耳边,震耳欲聋,震颤她的内心,恒奴一怔,微微抬头,对上他那双阴冷的瞳仁,可是在那层阴冷的冰封下却微微闪着隐隐的火焰,恒奴心中一悸,难道他在帮她?他说的话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突然,小莲匆匆忙忙的身影闯入恒奴的脑海,难道……电光火石间,恒奴心里竟有一种想法,却让她背脊突然一冷,难道嫁祸她的人是……小莲?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兰桂园的阴暗角落里,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眼里闪着泪光,她的面容充满哀求,“求求你,把我娘放了吧。”她的声音充满哽咽和乞求,她出卖自己的良心只是为了不让娘亲受到伤害。
“蠢货!”尖利的咒骂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尖锐刺耳,两片红唇在夜里显得腥红慎人,“你说你让她看到你了?”她的声音那么阴森,她的眼里透着阴狠,阴鸷之光在月光下显得那样令人恐惧。
“求求你……”小莲的声音已经微弱,因为她不知眼前这个毒辣的女人会做什么,她根本无心害恒奴,只是娘亲的性命握在她手里,她只能出卖自己的良心。
“你只要再做一件事,我一定会放了你娘。”她的声音显得那么耸人,令人发颤,她看着小莲的眼眸霎时闪过一道冷光,绝美的艳容在月光下如修罗般可怕。
“将军,小莲已在房内服毒自尽……”书房里,一个侍卫单膝跪在仇斯面前,向他报告着情况,然后双手递上一张留有残留药粉的纸,“这是在尸体边找到的……”
仇斯接过那张纸,凑到鼻尖嗅了嗅,目光陷入阴冷,确实是他中的毒。他的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他知道小莲只是个替罪羔羊,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她,可如今死无对证,要追查下去就更困难了。其实,他心里早已明白,这次下毒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恒奴,是有人有心嫁祸她,但是手段如此狠毒……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其实并不难想是谁想要害恒奴,但是他终究不能没有证据就定罪……
“尸体扔进河里喂鱼……”手里的纸已被他揉成碎片,声音阴狠森冷,不由地让跪在地上的侍卫一颤,只觉得头皮发麻,低着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恒奴已经被仇斯放回了属于她那间小屋子,没有火盆的冬日夜里,小屋子依旧阴冷,带着微微的潮味。恒奴身上的痛和冷早已让她麻木,现在的她几乎已经没有想落泪的冲动,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行尸走肉般苟活于这个世上。
艰难地起身,点上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将她虚弱娇小的身子映在墙上,墙上的影子微微抖动着,有些虚幻。灯光下,她残忍地撕开因血迹干涸而黏在鞭伤上的衣裳,她对自己没有一丝怜惜,好像她扯得不是自己。伤口再次因扯动而裂开,殷红的血汨汨地流下,可是她好似感觉不到,神情依旧麻木,只是不由颦起的眉头在显示着她的痛楚。
月光下那道高大的身影背手立在她房前,他英挺直立,神情冷峻。透过那扇小窗,他看到她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不由捏紧双拳。心里淌过一丝微痛,不由蹙起英挺浓粗的双眉。
想起他接到上官宸给他的书信,他心里竟莫名有一丝担忧。上官在江南处理漕帮与匈奴苟合之事,让他带兵去支援,可是他若离开,那个想要嫁祸于她的人便会变本加厉地对付她。其实,原本他可以不管此事,有人折磨她不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吗?可是为什么,当看到她那双绝望空洞的眼神,如残花般凌乱被人践踏,他的心竟会这样痛惜。
仇斯阴冷的眼里泛起一丝光亮,握紧的双拳有些放松,眼神似乎透着些许无奈,或许他真的不该那样对她,因为他发现折磨她他根本得不到少快感,反而心会变本加厉地一次比一次更痛。难道……仇斯心里莫名有着一层恐慌,他无法直视突然发现的情感,只是莫名地想着,他这次去江南数月,不知道她会发生什么?会被那个人折磨?或者借机逃走,投入沈予轩怀抱?不管想到哪一样,仇斯竟都会有一种失去她的恐慌,突然,他发现他只想把她带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