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雅看到是赵月搀扶着顾昊东离开的方府，心中稍微有些安慰。赵月这丫头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不靠谱，实际上却是个善于开解情绪的女孩儿。

可从天色微亮等待至天色暗的伸手不见五指，赵月还是没有回到方府，赵奕雅的心不由得揪成一团。虽然菊香早已安排有伙计在方府门口通风报信，可谓是一旦赵月回府便会马上知晓，赵奕雅仍然忍不住朝方府门口张望。赵奕雅内心十分焦急，在房间不停地踱来踱去，菊香看得都快晕了。

赵奕雅当然能想象得到，今天一事被拒对顾昊东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虽说封建社会已成为历史，民众的思想更自由更解放了，但求娶别人尚未离婚的妻室，这得是顶着多大的舆论压力、社会压力。

顾昊东今天能冒着天下大不韪提出这事，先前一定经过多番的内心挣扎，才鼓起的勇气。倘若不是真的情深如此，恐怕天下间没有人能开得了口。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盼到伙计通报说赵月回府，赵奕雅便急不可待地冲到方府门口，两眼满是急切。赵月用眼神暗示门口不好细说，俩人这才急匆匆地回到赵奕雅的屋中。

赵月渴急，进屋便拿起水杯猛喝水。赵奕雅就连这片刻的功夫，都等着是心急如焚。

赵月放下水杯，看着赵奕雅情急如此，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今天这番口舌，还算值得！”

“废话就先不提了。你可算回来了！顾昊东他还好吧？”

“能好吗？刚出方府那会，我可是被吓着了，顾昊东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让人心焦。”

“那现在呢？”

“经过你堂妹一番口舌，自然是无妨了，不然我能放心回来见你？我可是说的舌干口燥，才将顾兄的情绪缓解下来。”

“多亏了妹妹机灵懂事。昊东都能这样付出，我岂能还如木头一般无情无意？这事都怨我，可我也是办法。当时若不是我早早地回绝，恐怕昊东还得受不少罪，我就怕昊东那会会顶不住。我那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之计。”

“姐姐，这个我当然明白，所以我也是这么解释给顾昊东听的。先前顾昊东心如死灰。也难怪，一次果敢的示爱被心上人绝情地否定，换成谁，都会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来。”

“唉，我现在也不知，这么做是对还是错。按照目前来说，恐怕我跟昊东，只有来生再续缘分了。”

“姐姐也不必灰心。其实说起来，今天顾昊东这次表白，也不算失败。至少，你们俩都体会到了双方的想法，对不？”

“体会到又有何用？我宁愿昊东把我当那无情无义之人，或许他后半生会幸福点。”

“姐，好事多磨。而且，顾昊东要是薄情之人，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做了。”

“我又岂会不知，昊东就是太多情，所以我才担心伤着他！”

“有句话叫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今你俩心更近了。只要心近了，相比而言，又有什么距离能算是距离呢？”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赵奕雅只好示意赵月先打住。就这会儿的功夫，屋外进来一人，却正是方家老奶奶。

只见方家老奶奶进屋便神色不悦地打量着赵月，把赵月打量的浑身不自在。

方老奶奶打量完赵月，咳嗽了一阵，脸色因为咳嗽显得更加吓人。半晌过后，方老奶奶对着赵月说道：“原来是你！看你那身打扮，就不像个有家教的样子！”

赵月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无奈赵奕雅递了个严厉的眼色示意不得顶撞，赵月只好鼻子里哼了一声“老古董”，翻个白眼，不做言语。

“难道我一个老婆子，说你几句也有不可？我还真没说错，没家教！”方老奶奶不依不饶。

“姐，我先走了，待会来找你！”赵月一脸怒气，但不想赵奕雅两边为难，主动提出避让，转眼便不见其踪影。

“奶奶，看你今天精神不错。”

“嗯，最近天气好，我寻思着多出来走走。往常都是你来看我，今天我腿脚好，便来你这坐坐。小雅呀，别跟着那些新派人士学坏了。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方老奶奶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雅知道了，奶奶。”赵奕雅一边给方老奶奶捶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或许是因为赵奕雅谈性不高，或许是方老奶奶觉得自己如今不太受赵奕雅欢迎，方老奶奶没待多久便起身要走，还婉拒了赵奕雅的搀扶和远送。

赵奕雅待方老奶奶走后，左思右想，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准备交由赵月转给顾昊东。

信的内容如下：

昔吾为情势所逼，拒汝于千里之外。吾心凄凄，亦知汝之戚戚。错终由吾，望君释怀。男儿当以事业长者为重，切勿以儿女私情堕其志，误其身，乃至万劫不覆之地也。

长夜将逝，蓦然回首，往事历历。昔日懵懂年少，不知相思苦楚，折花相戏，许诺白头。汝之切切真心,可昭日月，吾常念身之形绌，惴惴不安，深恐空负汝之挂念。只叹吾与君空有皓首之意，而无相守之情。

陆游唐婉之恨，随沈园开落次第。词曰：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非其不悦，乃礼俗不容耳。传曰唐婉忧郁而死，陆游亦至死不渝。其情之戚戚，怜之，叹之，至今仍为世之所警。云：前车之覆，后车可鉴。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吾自比织女，子若不离，我亦不弃。以此之际，吾作此文，歉表寸心，望卿幸而见之，顾而怜之，以聊慰吾咄咄之恨也。

赵月在方老奶奶走后不久，已经来到赵奕雅屋中。见赵奕雅在写信，不忍打扰。看到赵奕雅写毕，满脸清泪，赵月深受其染。惴惴然接过赵奕雅的信，赵月表示一定亲手将信送至顾昊东手中，并许诺如有需要，一定充当赵奕雅、顾昊东之间的信使。

因念及方老奶奶不喜，赵月收拾好随身衣物，与赵奕雅告别后，便离开了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