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英雄本‘色’
城门街左首第一家的彭家布店自从那日发生了纠纷事件至今就一直没有开门营业,起初人都以为这家已将关张了,倒也没多在意,可第二天行人隐约的听见里面有人的声音,还不时传出来敲敲打打的动静。奈何门窗紧闭,不能窥见店内的情形。彭家布店的后门巷子,却是热闹异常,木料,器材堆在小路旁,旁边还有正在锯木头的木匠。
‘哎,师傅,对对,就要这么粗细,要磨平上漆,我不说了嘛这叫衣架,是撑衣服用的’
‘喂喂喂,哥几个抬镜子的时候注意些,当心镜面蹭到墙’看到两个抬着铜镜进来的人,正在嘱咐木匠如何做衣架的青年匆忙的叮嘱道。
‘公子,您瞧这几根木料怎么样,这是檀香木,银杉木,水曲柳,都是好料啊,都是打南方老林子里弄来的。’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头十足的老头指着近前的几根过人高的木料夸耀道。
银杉?乖乖,植物中的大熊猫你们也敢砍啊。罪过罪过。
‘就它了’楚云指了指那根浑圆的银杉木料道‘另外的也都留下吧,师傅您尽快动工吧。记住凹凸翘啊’老木匠见这是大主顾,当下也是喜盈盈的应承着忙去了。
‘凡哥,凡哥’打后院里跑过来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约摸16、7岁的样子,长相透着机灵。
正在主持着装修工程的楚云看着匆忙跑过来的少年,把他规划的图纸交给身旁的师傅,紧走两步迎了上来。
‘怎么了四德,大堂那里又有哪里不对了?’
忙着赶工期的楚云有些焦头烂额,一边要忙着给木匠们讲解自己的装修图纸,一边还要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制作各种新式物件,还要监督大堂的施工进度。
‘不是,不是,凡哥,小姑让我找你,说她准备好了’少年吁了口气,目光崇敬的道。
四德是彭存义的远房子侄,论起辈分来,是该叫彭存义七舅老爷,而他说的小姑,自然就是彭月儿了。这个四德本是茶楼的小伙计,彭存义听楚云说要找几个可靠的人帮忙的,就想起来了这个小子,找来让楚云一见,还真是伶俐,能说会道的,一看就是搞营销的料,所以高薪把他从茶楼首席小厮的位置上挖了过来。而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四德对这个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新东家更是十分的崇敬。
‘真的?’
楚云不禁大喜,连忙朝后院跑去。身后的四德想到方才小姑对自己说话时的那种含羞欲滴,遮遮掩掩的模样,再看楚云这猴急的样,在茶楼看惯了世事的他不禁诡异带点猥琐笑了笑,转身到大堂搭把手去了。
而此时的后院,彭月儿住的小跨院内,似乎飘动的风都是暖色的,早开的迎春,傲雪的腊梅都粉艳艳的,暧昧的让人迷离。
‘对,月儿,把头抬高一点,挺胸抬头,额’
‘对,头稍微往左边偏倚下,好,好看’
‘哎,月儿你怎么把眼睛闭上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不怕黑啊,把窗户打开不然我砸门了啊。哎对,看我。’
……
彭月儿就这样面色羞红的站在院内不断的按照楚云的指导摆出一个个所谓的‘造型’。试想一个还未出阁的黄花少女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做出这样一个个令其‘含羞’的动作,那心里的潮涌是多么的巨大,可是偏偏楚云这货除了刚开始还像个猪哥一样傻乎乎的看了片刻,很快的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满是认真的指导着彭月儿‘挺胸、抬头,看自己’。看着眼神清澈,面色淡然的时而看自己一眼然后投入就作画的楚云,羞涩的彭月儿心中松了口气,却不知怎的,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好了,搞定收工’只见楚云慢慢放下自己手里的炭笔,小心翼翼的把固定在画板上的宣纸揭下来,笑吟吟的对着还俏生生的站在那的彭月儿招了招手道‘好了好了月儿,不用再摆poss了,辛苦了辛苦了,来看看好看吗。’
‘哦?许、许大哥,你画完了吗?’听到楚云喊她,彭月儿这才扭捏着朝他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自楚云手里接过那厚厚的一叠纸,才刚看了一眼第一页纸,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呀!许大哥,这,这是我吗?’看着纸张上栩栩如生的人物,那面容比自己照着铜镜时显现的模样还要入木三分,在那个没有素描概念的年代,这简直只能称为‘神技’。
‘当然是你,看看我画得如何,有没有把我们月儿哪儿的漂亮漏掉了’一口气画了十几幅的素描,楚云心里也是小有成就感的,上辈子没上好学,但是上的辅导班倒是不少,最后更是依靠一支画笔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虽然这货平素是喜欢画果画的。
彭月儿哪里还在意他的调笑,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大作,是不是发出一声重重的惊呼声。
忽然,楚云的心忽揪了起来,冷汗不由得开始簌簌。原来先前画到兴起时,有一幅就随笔小小的YY了一番,本想着画完自己私藏的,可等画完自后只想着得瑟一下,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这丫头全都拿过去看了。
‘这要是被彭月儿看到了!’
楚云不禁越想越惊,越惊越怕。‘月、月儿,你看我这还没有画完呢,还有好多地方需要修饰,这样才能让月儿更好看不是’楚云一边口不择言的解释,手已经伸过去要拿那叠画纸了。
‘大哥太谦虚了,这是月儿看过的最好看的画了’想顺势夸一下楚云的彭月儿随口这么说了一句。
‘额……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自己呢!’
就在楚云这一愣神间,彭月儿顺势又掀过去一张,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带着羞涩嗔怒的惊嚷声道‘啊…许大哥,你、你太坏了!’
还不待楚云解释,彭月儿已经水袖一甩,化作一只纷飞的蝶儿飞进了闺房。
楚云就这样在院子里呆立了半刻,心里已然是羞愧难当,想想自己真是无良,真是罪孽深重啊!
院里没有井,柳树不够高。
打消了自尽谢罪念头的楚云只能腆着一张老脸磨到彭月儿的门口,他现在已经不抱解释清楚的希望了。‘难道还能对一个汉代少女解释说这也是艺术,在我那个年代很流行的?’只想着赶快把画稿拿来去版印,然后,然后去跳河!
‘咚咚咚’
楚云拿捏着劲儿轻飘飘的慢慢的叩了三下门,心里还盘算着彭月儿要说什么,自己要回些什么,她要是让他爹拿刀砍自己怎么办?她要是让自己对她负责…额,这个倒是好办。
‘咚咚咚’
‘月儿,你开门啊,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楚云一边小声的解释,一边自己也是心虚。还真就是彭月儿想的那样的。
‘咚咚咚’
‘月儿,你在呢?月儿,你说话啊!’
第三次叩门时,万恶的楚云已经不想着解释了,他现在开始隐隐的有些害怕起来,天知道汉代的女子是不是视贞洁如命的.他可记得看书上有写古代有女人因为被人搭救而被男人碰到了双臂,回到家后竟然将自己的双臂砍断以示贞洁。又想到这彭月儿是女红高手,房中的锥子、剪刀肯定是有的,万一出现个万一!
‘月儿,月儿你开门啊!月儿,是我错了,我会负责的。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啊你可千万别做那傻事啊,月儿,月儿。’
眼看无人应答的楚云刚想着要破门而入时,隐约的似是从屋里传来彭月儿低声的抽泣声,楚云揪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
‘月儿,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且先将画稿给我,彭大叔正在找版印的地方,待我将画稿送与他就回来你这领罚可好?’楚云很无赖的试探着问道,期待着房中的彭月儿口风松动,祈祷着她没有盛怒之下将画稿全都剪成下脚料。
正祈祷间,簌簌的一张画纸自门缝间被塞了出来,见此情形楚云只是会心的一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听着门那端人儿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楚云忽然想到了他崇敬的前辈,或许现在该叫晚辈的‘张生’。
转眼间十几张画稿全都塞了出来,当然,不可能有那张。只听得打门里头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急忙转身碰倒了板凳,楚云不禁一声轻笑,匆匆跑到院里拾起画板,自这十几幅画之中挑出一张自己画的最为满意的那副。彭月儿穿着一身灰微蓝齐胸束腰襦裙,肩上浅红色半臂披帛映得脸蛋儿也都是微红,佳人含羞低眉浅笑,端的是能迷倒芸芸众生了。
楚云想了想自己存量不多的文章,提笔在纸张反面行云流水般写下一行隽秀的字,又跑回到彭月儿门前,轻叩一下门,缓缓将纸张塞进门里,转身哼着歌出了院子。
‘如果让我遇见你,在你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向上天求了一千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深闺中,羞喜的佳人独自体味着情窦初开时的美好,恰如园外二月胜放的那一朵迎春,娇艳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