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哥,咱们这是要进城干甚呢?老叔前些日子不是刚带石头哥进了城给你求的药吃嘛?’
牛车上,柱子一边赶着车一边不解的问。
‘去拜访爹的一个朋友’楚云讪讪的回到,心里还在想着此行的目标人物:张角
昨天许大奎拿出那条黄丝带楚云就知道不是什么小事,虽然父亲说是大贤良师的天符神水救了自己的命,自己需要亲自去拜谢大贤良师的活命之恩,可许大奎却含糊不清的并没有说明白他到底和这天师道有什么关系,这就让楚云心底很没有底了。
楚云是清楚张角必反的,而且,这黄巾义军的下场何其凄惨,他万万不想自己的父亲和这天师道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其实现在现在楚云担心这些着实有些多余。张角天师道还并未露出反迹,但是那天师道的影响力却是毋庸置疑的,虽说许凡家的大杨村属于常山郡下辖,在天师道天下36方中连小方都算不得上,可是也是信徒众多,即使是柱子这样的山村猎户,都能略知一二。
这一路,楚云也从柱子的口中了解了不少的情况,比如现在是灵帝光和六年,而他们大杨村属于冀州常山郡下辖,但是却更靠近巨鹿郡城,那大贤良师的传教道场,正是在巨鹿郡,人都说张角天师是天神下凡,普度众生的仙师。至于再多,柱子也就不知道了。
两人是坐牛车出得门,虽然慢是慢了点,但是行在颠簸的山路上,牛车还是要平稳的多了,不消半日便出了山,转上州郡的大道,那场景,着实让这两个泥娃子吃惊不小,宽阔的大道之上,车水马龙的满是行人,乃至绵延数里地,细一打量不难发现,绝大多数人都是进城去的,楚云两人像是一滴水汇入了太平洋,自己不用走能可以被拥着赶到巨鹿城。
被拥着行了几个时辰,两人才堪堪到了巨鹿城外,庄严的城门上书‘巨鹿’二字,更显巍峨,柱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城,对这巍峨的城池宽阔的街道毫不在意,可初见古代城池的楚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看什么都新鲜,真是路宽了,房高了,大姑娘小媳妇都多了。
‘石头哥,咱这是要去哪哈?’
看着坐在车上毫不掩饰自己火热眼神四处张望的楚云,石头觉得有些怪异,或许他没有感觉到自己与有荣焉的一起丢人,但就是觉得周围人打量他们的眼神,总让人难受。
‘这…’
楚云摸了摸袖袋,那里有100吊钱,算是他父亲毕生的积蓄了吧,临行前父亲将钱交给了自己,要让楚云进城买些答礼,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一百吊钱能买些什么,可想起父亲那种眼神,有些好笑又觉得伤感。那是前世自己抢妹妹棒棒糖时妹妹哀求自己时的眼神。
‘买答礼,真是笑话,我还想抓紧摘干净和天师道的关系呢,这会子去给他买答礼拉关系,给他送个升棺发柴还可以考虑。’
不过这人也不反过来想一下,要不是张角一副假药把许凡吃死了,他自己也还没机会在这重生呢,岂不是真的要谢谢他了。
到最后楚云还是决定,去拜会一下张角,是对父亲的敷衍也罢,更主要的是,他还真是想看看这个在中国农民起义史上留下算是比较辉煌一笔的大忽悠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那是父亲年轻时做的一身衣裳,虽然还是显得有些旧了,但是多少也是能装点些门面的,搭配着楚云这白净清秀的容貌,还真是有些大族公子的意思。自觉的没有那么土气了,大马金刀的直坐在牛车上道
‘去天师道道场’
顺着人流走,不多久也就到了巨鹿城中那巨大的天师道场,众人皆是来到这里,便在人群的最外围寻个地方最下来,平息凝神的祷诵起来,一是等待天师的驾临,二来是就近沐神息。
唯有楚云二人,看着这壮观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进退两难。当然,还有一头同样进退两难的牛。
‘石头哥,咱咋进去呢?’
柱子看了看守在门口闭目冥思的两个壮汉,犯起了愁。
‘走吧,跟我来’
楚云说罢,自顾自的从打坐人群中的小路走向道场,柱子也顾不得搭理爱牛,匆忙的跟了上去,老叔可是交代的让自己保护着石头哥,他哪里敢离开半步。
当然楚云也不是直接拿脸上的,边走边打袖中抽出一条黄丝带,正是昨夜许大奎给他看的那条,轻轻的系在左臂上,看到楚云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走过去了,柱子也是迟疑着跟了进去。
‘小样,明明都斜眼瞟我,还装什么大仙’楚云打正门走进去,心里也有些没有底,可到了两个守门人也没有拦自己,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道场倒是比他想象的要简陋的多,并没有见到什么豪华场面的建筑,进了大门,不远还有一个廊门,内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直至走到廊门近前,左右两边的侍者才缓缓的推开了门,示意楚云二人进入。
方入门去,还不待二人看遍内中情景,便听得一人声如洪钟的道;‘此人信道’
打眼望去,在正对着廊门不远处,建有一数丈的高台,台上正闭目端坐一人,黄衣道袍,轻冠散发,左手撇着一拂尘,而那右臂,正端持着,食指指向廊门,正是方进门来的楚云。
在他们心中犹如神祗一般的仙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台下的众多信徒先是一片哗然,然后纷纷朝仙师指指方向看去,只见两人正不知所措的站在廊门内,当前一人生的还算白净,看面相也年轻了些,一身素白深衣,从头上的纶巾看来,还是个文化人,不知道是城中哪家的公子,当然,能当得天师亲口称为‘信道’,必然不是凡人了!可身后一人,却怎么看怎么不像人。说他五大三粗都算是夸他,虽然他们心中还没有李逵李鬼的概念,但还是深信不疑的认为,越是整的不像人越不是凡人。
‘公子,贤师有请,请随我来’
才匆忙赶到的一小童来到楚云身旁恭敬道,
楚云二人显然还没有从众人入骨的深刻眼神中反应过来,但还是木然的跟着童子沿回廊绕过众人,向高台后走去。
其实楚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请童子一根棒棒糖,然后目光受受的问一句“这什么情况?”
待来到高台后,早有人架好扶梯,甚至还铺着锦缎,让楚云尴尬的看了看鞋,差点没好意思踩。
‘小友,可是常山人士,姓许名凡,父亲乃常山郡大杨村许大奎?’
既楚云刚上到高台,台上张贤师便开口问道。那声音并不是很响,但却十分的绵长,就像是武侠片中高手用内力传音一样,场中的每个人都可以听得清楚,让楚云不禁有些咂舌,看来这张角并不全是靠忽悠,还是很有实力的嘛。楚云哪里知道,此时的张角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握着拂尘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楚云心中思索一分,措了措辞,这才清口道;‘大师所言不虚,学生正是大杨村许凡,家父正是许大奎,此来,乃是拜谢大师救命之恩’
虽然有些吃惊张角一下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可既然遮掩了,楚云也就坡下了。‘谢谢你,再见,多简单的事啊。’我就是来答谢救命之恩的,除了这,我和你没关系的’
怎奈何事与愿违啊,赶场而来的楚云不会想到自己被引出来的这几句话恰恰就是张角最想要听到的话了。
话说当日许大奎带着极尽油尽灯枯的许凡进城,求医问药无果的情况下,才找到这天师道的道场,这在场的不少人是知道的,而且当时许凡的模样,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不行了。
虽然张角明知许大奎是带着一个将死之人找上门求救来了,但是,自己若是不施手救助怎么能显示自己拯救苍生,以人为本呢?而且若是自己救活了他,是自己无上妙法,这可比宣讲点教义更能吸引信徒。救不活大不了就说此人不信我道,命该如此也就是了,就这样,本着只赚不赔思想的大贤良师当着一干人面前施术医治了许凡一番,还赐给许老汉神符化水一瓶。并且煞有其事的将臂上黄巾扯下来对许大奎道:“他日此子康健,可持此物来寻。’在信众眼中看来,仙师这是绝对自信能救好此人的啊,这还不得赶紧的膜拜,谁还没有个灾病啊。
当然,张角没指望这随手施救的人能活,能感恩戴德的来找自己,反正自己伟大崇高的形象展示出来了,管你死不死。但是出乎大贤良师意料的是,他当日救治的那个垂死青年,今日竟然真的是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可真是、很是谢天谢地啊。
‘哈哈,果不出我之所料’
张角淡然的道。
其实,这些事都出乎他的所料。楚云的康复,无疑是出乎张角意料的,再观楚云如今的面相,已经是一个命格极硬之人,他虽然深信自己的道术,但是还没有盲目道觉得自己能逆天的地步,不然自己也……想到此处,张角看楚云的神情,更是多了一丝火热。
‘大师神机妙算,许凡佩服之至’
楚云看着张角一直在那玩神机,虽然心中恶寒,却还是得逢迎几句。却是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开始失去控制。自己本来想着就是来拜谢救命之恩的,两人在会客室喝喝茶,道道谢,撑死了自己再陪着笑捧张角几句也就得了,怎么最后搞的这么隆重,这不是通过官方发言显示两人关系密切嘛,以后一但被政府部门知悉了,自己还能逃得了干系?
想到这,楚云不禁脊背直冒冷汗,全身遮着衣服的地方都在冒冷汗,要是能撒丫就跑,估计这会早就没影了。
而还在款款而谈的张角注意到了开始躁动的许凡,嘴边的笑意更浓了。在他想来,这个年轻人到底还是紧张了,毕竟一个山里出来的,难得经历这样的大场面嘛,若是一直如此的平静,张角还真的要考虑考虑怎么打他的主意了,他喜欢玩城府,却不想别人城府。
‘小友远来,还不曾用饭吧,来来,咱们且到后院用饭,我再替你复诊一番,也算某功德圆满了’说着,张角做了个请得姿态,也不待楚云答应,便率先下了高台。
此时的台下,‘许凡报恩记’经过有心的信徒一番默契配合遮天蔽日的宣传后,一些不知详情的新入教徒更是愈加的崇尚起张角来,而楚云,就像是某三流歌星小型专场演唱会上忽然空降下来的天王级助场嘉宾一样,一句话、嗨爆全场。院内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更是无人问为何已经人去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