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巫山十二峰,绮丽如画,秀美多姿,但千百年来最吸引文人墨客却是变幻莫测,来去无踪的巫山云雨。山高谷深,蒸郁不散的湿气,沿山坡冉冉上升,有时形成浮云细雨,云雾之中,时而化作滚滚乌云,时而变成茫茫白雾,十二峰时隐时现,恍若仙境。
相传,巫山神女峰为天帝的女儿瑶姬化成。
相传,有人曾经在神女峰上看到了神子,广袖罗衫,眉眼如画,神色忧郁而安详,只是一晃,就不见了影子,唯有碧竹千杆瑟瑟于风中。
相传……
瑰丽的幻想,神秘的传说,如行云流水从当地老人的唇齿间娓娓道来,印在纳凉顽童神望的双眸。
然而,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巫山藏着一个有关灵界——‘神的恩赐’的秘密。
Chapter1
黄白老玉平安铃
庚申年七月十五日夜,巫山神女峰。
凃珊玖满心惊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用似玉非玉的石材搭建的祭坛透露着神秘气息,祭坛中央有一汪直径两米,深不见底的潭。
潭水是极其浓郁的无色灵液,潭水面平滑入镜,只是有十二朵玉色莲花娉婷立于潭水中,十二朵莲花均含苞待放,层层叠叠的花瓣仿佛一层层的包裹着一个秘密。
凃珊玖自小对巫山瑰丽奇幻的传说充满了兴趣,也曾利用读书的机会翻阅了学校图书馆中关于巫山的资料,却从没有哪一本书中提及过巫山神女峰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涂山玖是一个孤儿,在福利院呆了十一年,今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也意味着他要离开福利院,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同时挣到他上大学要用到的费用。
不过,幸好,凃珊玖对巫山神女峰了解的十分详细,虽说懦弱了一点,但胜在老实,再加上容貌精致,前段时间通过了巫山县一家小旅游社的导游面试,找到了工作,才不至于一出福利院的门就沦到露宿街头的尴尬地步。
凃珊玖今天原本是打算先探探路,熟悉一下路线,谁知道在经过起云峰时,突然云雾腾起,视线模糊,这时凃珊玖身上自他被福利院院长发现时就戴在颈上的银质蝠莲长命锁突然诡异的一点点碎成银色的粉末,若流萤一般飞舞在涂珊玖的身边,然后涂珊玖就失去了意识。
凃珊玖再睁开眼时,已是明月高悬,遍洒银辉,眼前不再是熟悉的起云峰,而是一个神秘古朴的祭坛。祭坛中央一汪灵泉晶莹剔透,十二块似玉非玉的壁画样地石板嵌在祭坛四周的墙壁上,只是十二个壁画中好像都缺了什么东西,留下一个明显的凹槽。
正当凃珊玖满脑子疑惑之时,天上的月亮突然有变化,仿佛有千万亿颗橄榄型的光团,被银线似的月光系着,垂落在地上。而垂落在地上的光团一小部分融入潭水中,被莲花祭坛中央有一吸收,其余的光团朝着凃珊玖汹涌而来,把凃珊玖包裹住像是一个巨大的茧一样。
涂山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 清时袁枚在《续新齐谐 帝流浆》中记载: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纍纍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那么包裹着他的就是帝流浆?
但是为什么?
在凃珊玖意识渐趋模糊时,一个女子的倩影若同流星一般飞快的自凃珊玖眼前滑过,惊鸿一瞥。
长发如瀑,直垂脚裸,如同一团被晕开的月光,只是在发梢处泛出点点蓝紫色的幽光, 身披着洁白如霜的鲛绡,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一团似雾似霭的烟雾中,少女除了银色的长发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昳丽,只是肌肤之间少了三分血色,平白添了二分柔弱。
但是任谁见了少女,都不会将柔弱这个词与少女联系在一起。因为少女有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眼角含冰,煞是慑人,更衬得少女恍若出尘之仙,遗世独立。
一望无垠的沙漠仿佛是凝固的大海,静默着,底下却是能将人吞噬的暗流,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大漠沙似雪,燕山月如钩。这是唐诗中的沙漠。
而如今,惨淡的月光下沙似雪,如玉盘般圆满的月亮却透着几分诡异。满天星辰,幽幽地散发出冰蓝色的光,似乎在预示些什么。
“Shit!”
饶是一贯好脾气的凃珊玖也不由暗骂了一声。
铃声又传来了!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从远处断断续续地穿来,在寂静得能听到人呼吸的声音的
沙漠中间的尤为诡异。
是的,诡异。先不说他待在这沙漠中有大半天时间没发现一丁儿点生命存在的迹象,仅着像是在引诱他向西方走过去的铃声就够诡异了。
况且这铃声不像是由沙漠中常见的驼铃发出的,清脆的好像是环佩响鸣,清晰的好像是在耳畔响起的。
凃珊玖抿了抿嘴,心知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沿着铃声的方向过去,看一看那边究竟是什么人在闹什么幺蛾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凃珊玖怎么也想不到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中会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沙鸥翔集,锦鳞游泳,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空气中混着潮湿的水汽味与芬芳的青草味。
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湖,凃珊玖只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记忆的最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一样。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尽管记忆中的碎片足以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世——九尾一族的血债,他的真名并不是凃珊玖而是涂山玖,他是涂山氏的后人。
以及今天那个神秘的祭坛,包含天地灵气的帝流浆、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狐耳、现在见到的沙漠绿洲……
庞大的信息量涌向他的头中,像针刺一样尖锐的疼痛感让凃珊玖几欲发疯,漆黑如墨的圆瞳骤然变成金色的竖瞳,像野兽一般冰冷无情。
叮铃铃,叮铃铃悦耳的铃声又响起了,压抑住涂山玖体内沸腾的嗜血欲望。
他沿着铃声的方向一路跟过来,除了为了那可能的出路,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其实这铃声他很熟悉。
在记忆的最深处,他还好小好小小到甚至没有力气站立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时,那个看不清脸但很温柔的女人轻轻地用手拍打着他,她手腕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着引得他伸手去抓,她的嘴张张合合,她说:玖儿……
像是被什么引诱住了一样,涂山玖双目无神,目光呆滞的往湖的方向走去。
正在这时,一妙龄女子的声音自三人背后响起:“公子有礼,我家主人有请。”
女子声音不大,轻柔的好像黄莺出谷一般婉转动听,但在这诡异的绿洲中对凃珊玖而言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在女子开口说话的一瞬间,涂山玖便如大梦初醒一般恢复了意识,思及先前种种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不过这时却不由得他多想,转过身来看到眼前的少女不由一愣。
少女不过二八年纪,双丫鬟,容长脸,眉目秀丽,削肩瘦腰,一身鹅黄色百褶长襦裙,杏眼微垂,恭敬地立于路边,手持一盏精致的宫灯。一阵冷风吹过,树影婆娑,灯火摇曳,更添三分诡谲。
涂山玖暗吸一口气,看见女子身上的古装不像是做戏,压下心中的惊异,学着电视中演的那样做了一个揖,笑道:“姑娘有礼,不知姑娘所言的主人为何人?又为何要邀请小可?”
女子抿嘴一笑,道:“我家主人乃当朝圣人之女玲珑公主,西秦国国主上奏国书求于我大楚结为秦晋之好,陛下将嫡长女赐婚于西秦国主。眼下公主和亲鸾架休憩与此,于礼不该让尔入内惊扰公主,然公主心善,体恤尔出门在外不易许尔入内休息。此番有请不过是做足礼数罢了。公子不必多心,且随奴婢过去吧,莫让公主久等。”
一路上涂山玖借机向女子套话,只是那女子巧笑嫣嫣,口风倒是紧得很,话一说完,便一转身在前方引路,凃珊玖无奈,只得跟上前去。
饶是涂山玖使出浑身解数也只得知女子名为陌红,京城人士,入宫已有八年。关于那诡异的铃声,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任由涂山玖旁敲侧击,只含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