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功夫谁不会耍?我们湘嫔不过就是性子现下柔了一些,还真当是只病猫?即便是病猫急了咬起人来也能叫人狠狠的疼上一疼呢!
庄妃的面色在我这番话甫一吐完的同时,跟着蓦地就是一沉!
我忙颔首摆了更规整的谦和姿态,无论是噙笑的唇还是含温的眸,分明就是没有半点儿恶意的流露,这模样叫人寻不到有失礼的错处,却正因如此才更是怄人。
“越发的没了规矩!”忽听倾烟兀起了一嗓子对着我训过来,我下意识侧目便正瞧见她侧首以目光对向我,她是赶在这起了愠色的庄妃娘娘之前开了口,“本嫔跟皇上之间怎样怎样,你倒好似知道的比本嫔还多!”严厉中又带三两分宠溺的娱趣,这一刻的倾烟倒是有了几分身居嫔位的娘娘的好气场。
“奴婢知错。”我应声告罪,不失时敛眸缄默。
心里明白她是在变相回护我。若方才那一个沉默的空档不是她先开口,庄妃被我一言挑就兴许会在我身上有意作难、更有甚者只怕还会借着我来寻湘嫔的错处。而她这看似训斥的一遮掩,庄妃若再追究则显得气量委实狭窄,故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值得琢磨的是,对我方才言出的那些话,倾烟没有表现出认同、但也没有流露出否定。这在无形中就又为自己脸上贴了几层金,身承皇宠、得圣眷的金。
“哧……”
冷不丁又一轻笑声徐一撩拨,袅袅的好似一阵不经心的过柳梢的和风。
凝眸微望,便看见是这沉默了经久的皇后展颜微微。
皇后戴着长金色雕海棠花镂空珐琅甲套的手指抬起,往侧颊太阳穴上搭了搭,凤眸垂了一垂,便就这么剪影出三分慵懒:“行了,一个个都跟个猴儿似的牙尖嘴利?”似不满又似玩笑,她旋即一叹,神情口吻仍是闲闲的,“暮春气候乍暖还寒,人也跟着时困时精神的。瞧瞧,这还没一会子,本宫倒就乏了!”
“娘娘若是乏了,咱们便往那亭子里小歇一阵再回去?”庄妃忙换了脸,噙一抹笑意对皇后回道。
“不必了。”皇后侧眸瞧她一瞧,双眉舒展,“长乐宫那边儿还有些琐碎事要处理,庄妹妹这就伴着本宫回去吧!”待那庄妃忙不迭颔首应声后,方往倾烟这边儿跟着又一回顾,“湘嫔你且跪安吧!”颇为和颜悦色的模样,含威的语气里掺了些许懒散。
我心略动,边又扶着倾烟落身道了声“是”。
这皇后也就不再多看我们一眼,在身畔庄主儿的伴随下不紧不慢转了身子,迈步时似不经心的踩了一脚被掷在地上的胭脂色牡丹。绣五彩丝凤凰的长拖尾贴着地表擦出一路“簌簌”的响,随那明灿灿的身形渐次行远,有光斑呈现其间,一重重又随步韵的荡逸而显出水波般游动的好势头,一种无声无息的权势的滋长、与命运的雄奇感突忽就被烘托的很是微妙……
我不由就看出了神,一时心里十分满塞,好似被塞进了一捧茅草,闷郁里又杂着刺涩!却一时又不能知是为了什么。
那一后一妃是走了,可我与倾烟这二人却是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皇后临走命湘嫔跪安!这“跪安”用在这里并不是委婉的表达“退下”的意思,而是真真正正的跪安。
却那皇后已经走远,她不叫起来便委实是不能起来,如是……这又得跪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