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信作为交州商贸中心,店铺繁多,来往的行人客商也很多,蛮人越人甚至黑皮肤的占人,也并不鲜见,这里已经是作为都市的存在。听熵女说这大部分功劳得归于像她一样的商人,而把天下之城都建设成这般繁茂的都市,也正是她的宏愿之一。
二宝和洛继续前行,准备去找找布庄和衣行看看行情,走到拐弯处,却遇到了热闹事。
一个赤脚大汉,左手裹着个娃儿,把屁蛋子抄在前面,右手一片儿一片儿的打,那娃儿被打的哇哇直叫,周围的人都没敢上前。或许有那么个任侠儿在这,也因为对方太凶狠而在考虑当中。
那可是个蛮人!虎背熊腰,大胳膊膀子;兽皮衣襟大敞,胸前虬结的肌肉筋子;哼气如牛,边打还边骂个不停??“叫你小子偷我钱!”
那孩子被打,虽叫的苦,他却没听出多少痛来,二宝心里摇摇头,即使孩子狡诈也毕竟是个孩子。
他走向蛮人,洛自然是跟着。
众人一瞧又来个小孩,还是独眼娃,已经开始为他惋惜。可当看到洛的时候不由眼前一亮,摩拳擦掌准备舍命相拼了。
蛮汉随着众人的目光转身,也看到二人。一个青布衣衫的小孩,和一个裹着奇怪银丝纱衣的女人?
蛮汉还未开口,二宝便出手了,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兽皮衣,那是块以幼豹皮为主料的缝制皮衣,毛已入皮,混做一块,“从未见过此等皮货,不知是如何制作?”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无言以对,蛮汉也瞬间哑口无言,原来这厮是衣坊学徒。
二宝好似要一探究竟,把手伸到他的虎皮腰带那捏了捏,那大汉竟受不了乐了起来。
他手中的小孩乘势一个激灵挣脱,就往外跑,蛮汉反应过来,毫无起势的一个大跨步,大手一抓,再一裹,那孩子又回来了。
众人见之皆惊,冷吸一口气,这蛮人身手好生了得,无论如何还是不出手为好。
嘈杂的声响引来了一旁的卫兵,“哪等闲人,在此滋事?!”
蛮汉硬生生的吼道,“俺不是闲人,俺是五溪蛮人,他偷俺钱,俺在教训他。”
卫兵皱眉,把手上铜头枪一杵,笃笃作响,返了气势再道,“往细了说。”
蛮汉便说了始末。
他拿了百钱来广信,想买些铁器,在这碰到两个娃儿过来向他行乞,他没给,其中一个娃儿便扯他衣襟,撕扯了一会儿便走掉了。他摸了摸衣襟,百钱竟然已经不在,幸而另外那娃儿还在这,想必是帮凶,就抓了询问。
卫兵尚未说话,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年轻人,后面隐约还能看到个孩子。
年轻人笑脸陪到卫兵那里道:“官爷,误会,这一定是个误会,那孩子是我家人。”
卫兵斜睥了他一眼,“你家人又如何?”
“嘿嘿,是这样的,这广信的卫官,巡事都认得在下的,我们一家人可是正正经经,从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的。”年轻人显得稍稍有点得意的说,“就是您上司许都尉,我也是识得的。”
卫兵是新来的,的确不大懂这里的熟情,可这面子不能拉下,“说这个没用,跟我执勤那老官儿今天不在,你们就跟我到衙里说。”
蛮汉也是知道衙里规矩的,便允了,但是他要二宝也去。
“他又是什么事惹你了啊。”守卫皱眉道,心里有些不耐烦了,你一个蛮汉,咋都跟小孩子过不去呢。
蛮汉理直气壮道,“他挠俺痒,定是要放跑这贼娃儿……”
“好吧好吧,一起来吧。”
那年轻人返身对后面说了些什么,就夺下被打的娃儿护着,跟守卫几人去了衙里。
这时衙里还坐着几个士碧的门客,有见过洛的,便趋步来揖,让守卫好不惊讶。
又见洛是随二宝来的,又对二宝拱手而礼。
卫官过来问明了情况,这才对那年轻人摇头道,“何吕,你一家子就不能安分些,少闹些事情?你说说,这里你来过多少次了?要不是我们碧公主仁慈,早就身首异处了。”
何吕嘻笑不已,上前道,“这还不得您照顾草民吗?!”
那蛮汉见此不满了,气哼一声道,“你们认得归认得,这科罪也得给俺讲明咯!”
卫官可不吃蛮子这一套,他见的横鬼子多了去了,他指着何吕道:“这家人是这里乞讨的常客,从没有听说过有作奸犯科之举,相反,还有不少人赞誉,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卫官心里还念叨了一句,讨的钱物比我例钱还多,忒见鬼。
旁边的门客也说,“听你所述,也不能断定扯你衣襟那人与这孩子便为同伙。即便是同伙,你也未亲眼看见他偷你百钱。按律,当无罪。”
蛮汉正好发怒,为官搭下眼来,阴沉沉的说,“相反你私自抓人打人可要遭牢狱之灾的。”
二宝看蛮汉也算可怜,便道可将身上钱拿于他,好休了气,蛮汉却当做侮辱。
何吕看他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忙把孩子推向身后,故作姿态对他道,“我敢说他们定然不会偷你钱袋,饶是求讨,我也让他们莫要强求,多年如此已成规矩。如若真是他们偷的,我愿拿命抵!”
“这……”蛮汉看他如此大义,倒有些犹疑。
有个门客见此在旁躲着脸讪笑,好像每个蛮夷都这般好骗。
这时门外又响起吵闹声。
一个身着香缎的女子扯着一个老人的耳朵进来了。
二宝看的眼直,又是一个美人啊,他暗恨自己没有带上铁板。
女子乃是奇女子,身段很好,香缎又修得紧,上下一色,上侧露出锁沟,下摆开在膝头。汉朝敢这么穿的恐怕只有她一人。
“这老头儿在街上竟敢对我无礼,我便送过来了。”那女子开口便道,好似认得卫官。
卫官倒露出尴尬的神采,“你们两位,怎么碰到一起了,真是……造化。”
这老头儿,二宝就认识了,老年斑,没牙,枯萎萎的头发——不正是伎园前那老乞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