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在望京会遇到故人!
咳咳,故人谈不上,同是京城中人罢了。
长歌见过了岑夫子,抬头瞥见他身后的青年,立刻楞了:“夫,夫子,这位,这位,好像是……”
精瘦的岑夫子哈哈一笑:“怎么,你认识刘将军?”
啊?长歌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刘北?他不留在京城听候皇帝老儿调遣,跑来望京作甚?
“是啊,学生曾在京城一睹将军风采,实在过目难忘,过目难忘!”眼看刘北抬起头来看她,长歌躬身作揖:“小人葛畅见过将军!”
刘北起身虚扶一记:“不必多礼,我来此教书,还是称先生吧。”
“哦,学生葛畅拜见先生!”
“嗯。听你口音,似是京城人氏。”
“正是,学生家住西山脚下。”
“那为何来望京读书?”
“这……先生,家中私事,可否不答?”
刘北点头不再追问。岑夫子轻咳一声:“葛畅,这是数班的课业表,你随张清去准备书籍,然后回寝室整理床铺,明日上课。”
长歌应声退下,心里止不住纳闷,刘北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来到望京做老师,究竟是为什么?
“张清兄,这刘将军教授的是哪一门功课?”
张清发现长歌没什么少爷架子,也就不再小心翼翼的应付,说话行事便率真的多了。想到书院有了这么一位大牌先生,十分自豪的说:“骑射,将军的箭法高明,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他来多久了?”
“大概有半年了吧。”
半年?那岂上次不是回京之后就来了?
张清看她一副深思的模样,忍不住嘻嘻一笑:“你肯定在猜刘将军为何来此吧?”
长歌老实的点点头。
张清一脸神秘兮兮:“听说是为了司乐先生。那司乐先生可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她来书院不多久,刘将军也来了,而且对先生分外殷勤。”
“司乐?”
“嘘,小声点!”张清瞪她一眼,指指旁边的屋子:“那就是司乐先生。”
长歌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位白衣女子正在窗前抚琴,虽只见侧脸,但那新月弯眉、挺翘秀鼻、朱红小嘴,无一不勾画出美丽的面庞。纤纤十指,袅袅琴音,乌黑的秀发和雪白的衣衫随着抚琴的动作轻轻摆荡,长歌不由得看痴了。
“哎,葛畅!别发呆了!”
长歌回过神来:“她就是司乐?刘将军是为她而来?”
张清点头。
长歌感叹一声:“想不到将军如此痴情,这也真是一对璧人!”
跟随张清到书库交了银两买了书,又调头去寝室。张清介绍说,圣德书院的寝室是按照班级分配,每间分东西两厅,每厅住两个人。玄字七号房的东厅还有一个空床位,长歌就住在那里。
来到玄字七号房,长歌立刻皱起眉头:“这……东厅就一张床,要怎么睡?”
张清不无讽刺的说:“一人一边呗,这是书院的寝室,不是你少爷的厢房!”
张清走后,长歌一个人坐在“床”上欲哭无泪。没有被子,没有枕头,没有女子的茅房,没有单独的浴室,什么都没有,让她怎么办?
长歌呆坐了一会儿,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着问:“赤风大哥,你在不在?”
没有回答。
长歌彻底绝望了,啊啊大叫着使劲砸床,借此发泄心中的苦闷。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长歌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蓝衫少年立于门口,一脸的厌恶和防备。
长歌本来心里就有气,看他这副嘴脸更是不爽,也不起身见礼,趴在床上说:“我是数班新来的学生,从今天起住在这里!”
“你叫什么!”
长歌不答反问:“你叫什么!”
“哼!粗野乡民,无礼至极!”
“你才粗野,你才无礼呢!”长歌一下子跳到他面前,奈何比他矮一个头,气势瞬间有些降低。努力把头扬得高高的,长歌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妄下断语,本身就是浅薄无知!”
“你……”
长歌一把推开他走出门去,对面西厅的两个人正贼头贼脑的往外看,一个肥头大耳,一个细眼长鼻,都是十六七的年纪。见长歌身形矮小相貌清隽,于是笑嘻嘻的走出来,长鼻子说:“这位小兄弟,在下李茂盛,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
长歌喘息数下平复怒火,尽量平静的说:“在下葛畅。”
那胖子上前一步,憨憨的说:“我叫李大飞,他们都叫我大肥。”
长歌点头,抱拳道:“二位大哥好!”
“不敢当不敢当!”李茂盛连忙抱拳还礼:“以后都是同窗,又是室友,葛畅不必如此客气,叫我茂盛,叫他大肥即可。”
大肥又说:“你屋里那个是郑熙和。”
长歌不屑的往屋里一瞥,转头对大肥说:“我能去你们屋里坐坐吗?”
“能,进来吧。”
于是这一晚长歌一直和茂盛大肥待在一起,问问授业的先生,说说班里的同学。去饭堂吃饭的时候又认识了钱昊和高远,他们住在玄字六号房。几个人听说长歌没有被褥,一人匀出一件就枕头被子全齐了。
半夜里长歌起来上茅厕,看见郑熙和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吓一跳。谁知他却先瞪了她一眼,倒头睡了。
长歌撇撇嘴,真是个怪人!
第二天上课长歌才知道,所谓的数班,就是少学数理多学其他,许多学生为了逃避数理课才来数班,所以这个班人数最多,加上长歌,共七十八人。
长歌暗自腹诽,如此这般与掩耳盗铃何异!不知道他们来念书是为了什么!
第一堂是岑夫子的数理课,不同于其他人的昏昏欲睡似懂非懂,长歌倒是与夫子积极互动,岑夫子乐的嘴巴咧到后脑勺,大赞“孺子可教”。
第二堂是沉闷的礼仪课,长歌昨晚没睡好,忍不住打了个盹,幸好有高远及时叫醒,否则周夫子的藤条就要上身了!
午饭的时候长歌把碗里的排骨分给高远以示感谢,高远摇头笑笑:“看你在数理课上那么精神,怎的礼仪课昏昏欲睡?”
“昨夜醒来就睡不着,早上还能熬得住,过个一时三刻便困了。”
“许是换了地方难以入睡,习惯就好了。”
长歌想说,不是地方不地方,要是半夜起来看到有人一直盯着你,你能睡着才怪!想想还是算了,何必背后嚼舌根呢。低头扒了两口饭,跑回寝室补眠去了。
这一补不要紧,把刘北的骑射课补掉了一半。昨天刚打过照面,刘北竟然记得有这么个京城来到学生,硬是差人把她找了来。
听说她因贪睡误课,顿时火起,罚她沿马场跑三十圈,射箭一百,若有一只脱靶,再加一百。
长歌觉得委屈极了,考状元又不考射箭,她是来做学生不是来当兵!
无奈军令如山,面对黑脸的刘将军,她竟然没胆子反抗!跑三十圈小菜一碟,可射箭却要了她的命。偌大一张弓,凭她的小细胳膊根本拉不满,连射三发全部脱靶。
她咬住嘴唇委屈的看着刘北,楚楚可怜的眼神特别撩动心弦。
待她射第四发时,刘北来到她身后,分别握住她的左右手,搭箭拉弓,嗖一声正中靶心。
“先生先生!我射中啦!”长歌兴奋的回头看他,不料额头正好擦到他的嘴唇。
刘北微微扬起嘴角:“是啊,你射中了。”放开她双手:“你臂力不够,往后多加练习,今天就先饶过你。”
长歌躬身长揖:“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