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珏这一箭伤的极重,醒来时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看着四周的金黄蒲团、枣红木鱼,以为自己登上了西天极乐。不过这个荒谬的想法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因为胸前的剧痛告诉他,此刻仍在受这人间的苦楚。
“施主可是醒了?”
顾羽珏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大和尚背对着他盘膝而坐,勉强提起力气答道:“是,在下醒了。”
那和尚仍是不动:“施主伤势甚重,请莫乱动,否则牵扯伤口,于恢复不利。”
“敢问大师法号为何?此处是何地?与在下一起的那位姑娘在什么地方?”
“施主莫急,贫僧智全。此地是济仁堂药园,那位姑娘也受了些伤,正在别处调养。”
“什么!”顾羽珏一急,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因他伤在肺部,这一咳连带着牵动伤口,生生咳出血来。
智全反手凌空虚点制住顾羽珏的几大穴道,叹息道:“施主莫要牵挂,那位姑娘此刻已与家人团聚,她让老衲给施主带话,请施主安心养伤。”
顾羽珏这才放下心来,继而想到:与家人团聚,恐怕此刻正被她二哥罚禁闭吧。
其实顾羽珏所料不错,长歌那日被刘北追捕,幸得冥远楼的人及时赶到才能顺利赶回梅园。长歌被刘北的箭势震出内伤,一开口就喷出鲜血。韩修远看到她全身浴血,当即急红了眼,二话不说抱起她就走,她却固执的扯住他衣袖,哀哀乞求着他快去就顾羽珏。
韩修远拗不过长歌,只能先替顾羽珏疗伤,直到确定他尚有希望,长歌才松下一口气倒在巧然怀中。
初时长歌内伤颇重,药石治疗进程缓慢,只得请智全以内力助她调养,长歌由此对这位大和尚的好感剧增,一口一个“师傅”叫的甚是欢畅。
智全年近半百,对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也很喜欢,偶尔与她讲讲佛法,偶尔听她说说世间的奇闻怪谈,一老一少倒是相处融洽。智全见她内力甚浅难以御敌,便传她一套内功心法,趁着被关在房里罚禁闭,让她勤加修炼,他日必有所成。
长歌以“查看功课”为名与智全见面,每次不忘问问顾羽珏的情况。韩修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他深知小妹的性子,若是横加阻挠,指不定她又做出什么荒唐举动。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顾羽珏的伤势已经好了个大概。这药园中只有他和智全两人,每日除了养伤调息,就是在药园稍微走动,或是听智全说说济仁堂的善举,讲讲医理佛理,其他情况一无所知。
这一日顾羽珏正在以智全所授之法调养生息,忽听得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门前,轻轻的推开门缝,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张望。
顾羽珏轻笑,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后,迅速探出左臂握住纤纤玉手,轻巧的往门里一带,顺势把小人儿抱在怀里。
长歌有一瞬间羞窘,继而看到他瘦削的脸庞忍不住心疼,垂首埋在他怀里久不成言。
顾羽珏叹一口气,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长发:“听说你也受伤了,如今可是大好了?”
长歌点点头:“我没事。倒是你,那一箭当胸而过真是危险,现在还疼吗?”
“不疼,早就好了。”
长歌吸吸鼻子:“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全身是血,真是吓得要死!若是那箭往左偏上几寸,你的命就这么没了!”
“不会。”顾羽珏安慰她道:“我的命大的很,不会这么糊里糊涂没了的。再说,我还要等你及笄娶你做媳妇,没跟你百年好合儿孙满堂,我哪里舍得死呢!”
“呸呸呸!”长歌忍不住啐他:“不许说死不死的!还有,谁说要嫁给你了!”
顾羽珏呵呵一笑,低头在她颈间一吻,于无声中宣示所有权。
安静的抱了一会儿,长歌说:“顾三少正在到处找你,想必你家里人都很担心。既然你的伤好了,明日便回去吧。”
“那你呢?”
“我自然是待在家里,二哥罚我十月之前不准出门,这两日他不在家,我才能偷偷过来看你。”
“听智全大师说,此处是济仁堂的药园,你家与济仁堂有关?”
“嗯。”长歌不欲多言,转而道:“你今晚好好休息,我明日送你离开。现在我要回去了,不然被丫鬟发现,明日就出不来了。”
顾羽珏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我送你回去吧,免得遇上歹人。”
长歌一笑:“这是我家,哪里会有歹人!你安心休息,养精蓄锐,明日还要赶路。”
走到门口,长歌忽然想起一事:“这是松露丸,二哥给我调养身体的,你服一颗试试吧。”
顾羽珏任由长歌将药丸塞进嘴里,取茶水吞下。长歌拿帕子替他擦嘴,眼中满是不舍的情意。轻轻抚上他的薄唇,仿佛受到蛊惑吸引着她凑近。蜻蜓点水般与他四唇相触,顾羽珏继而搂住她的腰枝深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