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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怀玉 2、红梅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飘飘荡荡的落下。

京城西山梅园,长歌睡不着,每逢落雪她都会异常难眠。义父说,捡到她的那晚也在下雪,红梅怒放分外妖娆。也许她的父母很喜欢红梅,所以要在她肩头刺上一朵鲜艳的梅花,哪怕是要丢掉她,也要丢在红梅树下。

长歌悄悄起身,趿拉着绣花鞋走到花园的梅树下。梅花一粒粒含苞待放,也许明天就是芬芳满枝头吧。大哥说,雪虐风号愈凛然, 花中气节最高坚。父母如此爱梅,怎么会不顾梅花的气节,抛弃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洁白的狐裘披在肩上,韩修远皱眉,弯腰给她穿上鹿皮小靴。

“二哥,你有没有那种让梅花马上开放的药啊?”

韩修远起身摸摸她的头发,没有了两个小包子,乌黑的秀发像缎子一样顺滑。他本不喜多言,轻抚她的背脊给她无声的安慰。小丫头又想爹娘了,自从知道她是义父在梅树下捡的,每逢雪夜就到树下发呆。

长歌钻进他怀里,这些年大哥如父二哥如母,他们给了她最深切的呵护和包容。有他们在,她可以尽情撒娇尽情任性,真要闯了大祸,还有三哥四哥担着呢。

“我也十四了,小四再也不能说我比他小了。”

韩修远被这童稚的话语逗笑了,想必回廊下的周念一定也在笑吧,可怜的白祈,明天又要被捉弄!

“走吧,二哥虽然不能让梅花一夜盛开,却能让药园百花齐放。”

长歌伸手去够他的脖子,韩修远配合着低头任她搂住,顺势把长歌抱在怀里。对周念略一点头,带着长歌往药园走去。

这药园其实就是一个大花房,里面种植的都是奇花异草,专为韩修远配药所用,顺带给小四和小五观赏。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任何一朵美丽的花都可能是致命的毒。长歌五岁的时候偷偷摘过一颗焰果,被细小的棘刺扎破手指,昏迷三天两夜,小四为此被周念倒挂在树上陪长歌一起熬。

花房里挂满了灯笼,亮白如昼。因为有地龙,整个屋里都暖烘烘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高兴的,长歌的小脸红彤彤如花般娇艳。她从韩修远怀里跳下来,脱掉狐裘在花海里畅游,立刻忘掉了梅花树下的悲伤。

“二哥,我想要一朵花回去插在瓶子里。”

韩修远端起一盆剑兰:“把这个带回屋吧。”

长歌满心欢喜的接过:“谢谢二哥!”凑过去在花朵上嗅嗅,真香!“二哥,你信不信,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我都认识,哪个是毒哪个是药我也知道个大概。”

韩修远微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自从长歌吃了焰果的苦头,常常偷跑进他的书房看医书。每每都是拿架子最顶端的书,好几次看她摞着几个凳子颤巍巍的样子,他都会在心里捏一把冷汗。为此,他请宋师傅教她轻功,练了这些年也算小有所成。

“你房里的药我也知道,还偷偷藏了一些呢。三哥送给我一个乾坤囊,里面能放好多好多东西。泻药、蒙汗药、毒药、解药,通通都有。还有冥远楼的玉签,大通钱庄的金印,十个枣核钉,还有小四送我的象牙梳子。二哥,明天你再送我几样东西好不好?我的乾坤囊还没装满呢。”

韩修远笑意更深:“你不嫌重吗?有小四在,这些东西都无需带在身上。对了,怎么没听你说避毒珠?”

长歌得意的笑笑,从衣领里拉出一根红线,带出一颗乌黑浑圆的珠子:“我用你的银针穿了个洞,这样挂在脖子上就丢不了啦!”

韩修远无奈的摇头,可叹他的银针是让闵掌柜特意打造,熔入千年寒铁,既可施针救人,也可飞针夺命,如今竟被小丫头拿来穿珠子,真是暴殄天物!

长歌打了一个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目光有些迷离:“二哥你点了安神香是不是?你在里面加了什么?连避毒珠都不管用了。我真是太笨了,现在才闻出来。下次,下次,我一定马上就能发现……”说到后来,终于承受不住眼皮的重量,头一歪伏在韩修远膝上睡去。

除夕这天,宋世轩回到了梅园。自从他上任京城府尹,有了自己的府邸,从未到梅园走动。从金陵回来,长歌再也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偶尔跟小四进城看他,每次见面也不过匆匆一眼。现如今他身在朝廷,行事更需谨慎,稍有差池,便是功亏一篑万劫不复。

长歌知道,梅园牵涉太多,冥远楼、济仁堂、大通钱庄、宏盛赌坊。很可笑吧,最狠厉的杀手组织和最慈善的医馆,最富有的钱庄和最无良的赌坊,这些都是出自梅园,一个外人无从得知的所在。

要说启国最富有最安全的地方,那可不是皇宫。皇帝能有多少钱?早年征战,国库空虚,绝不是十几年的安定能填满的。要不是有顾家撑着,皇帝哪有钱养兵屯田、修房建舍?

梅园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大通钱庄遍布启国各地,南方昭国、西方狄国、北方大赫国都有大通的分号。冥远楼每年搜集无数奇珍异宝,宏盛赌坊更是日进万斗金。所有的财富都归入梅园的金库,毋庸置疑,梅园富可敌国。

说到安全,皇宫最多是重兵把守,不能硬闯却能偷偷爬墙。而梅园借助地势,再辅以韩修远的机关阵法,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御敌于外。

长歌在书房外等了许久都不见一二三哥出来,干脆拉着小四去梅林取梅雪煮茶。小四平常练剑,轻功不如长歌,一盏茶的功夫就落下三丈远。长歌拿雪球掷他,然后咯咯笑着逃开,总能堪堪避过小四的雪球。

“小四!你太不争气!”周念几个起落来到二人面前,怒其不争的吼道:“连长歌都打不过,我怎么放心把冥远楼交给你!”

白祈也不争辩,手上暗暗使力,以内力将雪融化再凝成枣镖形状,嗖一下射向周念。

周念闪身躲过,冰雪化成的枣镖钉入梅树,枝头白雪簌簌落下。长歌飞身到梅树下接雪,头发上衣服上全是亮晶晶的雪花,嘴里还不住感叹:“小四威武!早知道你扔个枣镖就能落雪,我们何必在树上飞来飞去呢?”

白祈得意的扬起下巴,丝毫没有看到周念眼中的算计。同样一枚冰雪枣镖破空来袭,白祈略一侧身,枣镖钉在梅树上,大团大团的雪球砸在白祈身上,好不狼狈!

周念哈哈一笑:“小四小五,回家吃饭!”

回到梅园,长歌把梅雪交给巧然,嘱咐她好生看管,然后回房换下这身湿嗒嗒的衣服。

饭厅里,四个哥哥都已经落座,只等她一个。长歌俏生生的叫一声“大哥”,挨着宋世轩坐下,忍不住抿嘴直笑。

“大哥,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上次我和小四去聚福楼,大师傅做的福饺可好吃啦,我和小四还特意拜师了呢!晚上做给你吃啊!”

周念故作委屈的嚷嚷:“小五太偏心!我和二哥天天供你吃供你穿,你怎么从来没有给我们做过饺子?还有你小四,长歌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得知恩图报?”

白祈咬牙愤愤的瞪他一眼,不吭声,埋头吃饭。这个周念,你越理他他话越多,你当他是背景音,他反而自动消音,这是白祈抗争十四年的经验之谈。

果然,席间一时沉默。

宋世轩放下碗筷:“天黑前回府,今年不能在梅园过年了。”

长歌猛的抬头,天黑前?现在是冬天,过了晌午很快就天黑,那不是说大哥马上就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知道跟二哥三哥闷在书房里,难道小四小五就不是他的弟弟妹妹吗?

越想越气,干脆扔下筷子跑了。经过前厅正好碰到巧然,她还在守着那坛梅雪。长歌伸手夺过来,使劲摔在地上。哐啷一声瓷片四溅,梅雪化在地摊上,留下暗色的水渍。

巧然是个十六岁的姑娘,从八岁起就照顾长歌,对她的脾气了若指掌。看她摔了坛子转身就跑,连忙跟上去查看。

长歌回到房里乱打乱踢,她没学过拳脚功夫,内力也不济,根本没什么破坏性。可是她的小手小脚就惨啦,红木的桌椅最是坚硬,捶在上面不几下就疼哭了。

巧然忙过来搂住她安抚,问了半天才知道,这小丫头是受不了大哥的冷落,跟二哥三哥吃醋呢!

巧然拿帕子给长歌拭泪,劝慰道:“大公子如今身在朝廷,不比往日自由。此次回来也定是有要事在身,否则绝不会冒此大险。小姐,咱们梅园在暗,大公子在明,互相都不能有牵扯,否则老爷的大计就要功亏一篑。小姐啊,大公子对你有多好,咱们大家都看在眼里。那是二公子、三公子还有四公子都比不上的呀!快别难过了,大公子很快就要回京,你不能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发脾气呀!”

长歌抽抽鼻子,说的也是,大哥顶多留一个时辰,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哭泣上。跳起来胡乱抹一下小脸,施展轻功往饭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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