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醒木一拍,公孙献被震得一个灵激。看着台下同样惊魂未定的观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茶馆之中。
这百晓生,当真是会讲故事。
众人啧啧称奇,故事到这儿,大概也到了尾声。
“然后呢?就这么结束了?那一对少侠是不是又换个地方仗剑走天涯了?”
“诶,各位看官莫急,还有下文呢。”百晓生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道
“那两位少侠讲那妖兽梼杌杀了之后,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诶,老百,你就别卖关子了,这谁猜得到啊。”观众们却不买账,急切地想要个答案。
“那梼杌的肚子中,竟然还有个人类。而且那人类啊,在梼杌的肚子中活了五百年。”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怎么可能?”
“不会是妖怪吧?”
“且不说哪儿有人能活五百年,更何况还是在凶兽的肚子中。”
“妖怪,绝对是妖怪。”
切,没见过世面的人类,公孙献腹诽,不就是五百年嘛,别说五百年,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在此,尔等还不快来跪拜。
又瞧着那百晓生
“说的倒是绘声绘色,也不知是真是假。”公孙献道。江湖说书人,自然避免不了添油加醋。
“自然是真的。”对面的敖放一边嗑瓜子,一边回道:“因为这个故事,是我告诉百晓生的。”
“你?”公孙献惊到:“你告诉凡人这些做什么?”
“此乃情报交换,百晓生可是这人间百科全书,以情报换情报,方能组成情报网,得知事情真相。”
一干人催促着百晓生继续讲那故事,却不料百晓生拨弄着胡子,摇晃着脑袋,说出了让人恨不得将他打死的话:“诶,各位看官莫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罢,醒木一拍,摇晃着扇子,在一干人的痛骂声中潇潇洒洒离了台。
当真是个断章gou,公孙献恨恨地想。
“你对那在梼杌肚子中活了五百年的人,就不好奇吗?”敖放问道。
“怎能不好奇。”
“既然如此,我们合作吧。”
“合作?”
“你将你看到的告诉我,我将我看到的告诉你,我刚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正巧就是看到的陶然的那一段。”
“好。”公孙献果断地答应。
“等等,陶然是谁?”
“玄素爱上的那个凡人,也是在那梼杌肚子中,活了五百年的人。”
两人扫量了一下这嘈杂的四周,决定换个地方说话。
阅后事,三生石,寻来因,观尘镜。
敖放左手虚抓,一面古铜色的镜子出现在右手中。又朝着湖心一点,那小镜子中的画面被放大到湖中。
这法器甚好,不知又是从何处骗来的。
敖放将看到的过往都备份在了这观尘镜之中。看样子,是五百年之前的柢山。那时,柢山还不是这般荒凉,村落遍地,炊烟袅袅。
柢山的人家都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其中最有钱的便是那几家猎户,而这猎户之中,以陶家为首。
大约是平日杀戮太多,陶家香火伶仃,陶老爷娶妻五年仍旧无子,急的陶老爷接连纳了几房小妾,就在他都要绝望之时,陶然出生了,陶老爷在三十八岁高龄喜得贵子,对那陶然自然是宠溺得不得了。陶然十六岁时,已然成了柢山之中的一方霸王。玩世不恭,插科打诨。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一事无成,方圆百里,竟无一户人家敢把姑娘往这陶家送。
眼看着陶家的香火就要断在陶然这根独苗苗上,陶老爷急的是团团转。
谁也没料到,这孤鸾竟红鸾星动,自己给自己捡了个媳妇回来。
柢山人人接皆传,老陶家的有家传之宝射日弓,老陶祖上就是靠着这把弓,猎无敌手,发家致富的。
然而这都是传言,陶然认为,这都是外村人羡慕他老陶家的手艺,心里不痛快,这才编造出这射日弓来,凡打猎者,皆是靠武力胆识为生,又如何能依靠外物。
射日弓他是没瞧见,十岁生日那年,父亲倒是送给了他一把好弓。如今却被他藏在了床底下。
陶然生性好动,小时候习过练剑,杂耍,甚至到后来喜欢上了读书,却偏偏不喜欢打猎。那射日弓自陶老爷送给他之后,他对着别人的屁股射了几箭,被临村的小芳追到家中打,至此再也不敢拿起那弓箭了。
老陶家以打猎为生,而独子陶然却酷爱读书,终日穿着一袭长衫,拿着青简,念叨着之乎者也。倘若能出个状元郎,倒也是一段佳话,偏偏这陶然读书读得却是个半吊子。万众瞩目的报了乡试。放榜之后,却是榜上无名。
同村人皆笑掉大牙,每次跑到陶府做客,看到陶然拿着书在那儿摇头晃脑,总是忍不住调侃一番:“哟,老猎户家竟出了个书呆子。”
气得陶老爷在客人走了之后把陶然的书翻出来,命下人在院中点着一把火,全部烧了。
“看看看,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也没见你给我考出个状元来。”陶老爷指着陶然的鼻子骂道,满脸恨铁不成钢,又将床底那弓翻出来扔在陶然面前。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就不是那块料,从明天起,给我打猎去,若是没猎到猎物回来,就不准吃饭!”
陶然的手臂都被家丁狠狠按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一箱箱的青简化成灰,认命地拿起手中的弓。
陶老爷终究是不忍,看着陶然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老泪纵横:“儿啊,你别怪爹狠心,你要是做什么事都做不成,等百年之后,我两眼一闭,两腿一瞪,睡那棺材板去了,你可怎么办啊。”
陶然背着弓箭走出了家门,陶老爷自然也没希望他能有多大本事,若是能猎个小白兔回来,也是极好的,却没料到陶然竟直接猎回来个儿媳妇。
那日天晴气好,惠风和畅,是个打猎的好天气。陶然手拿着弓,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来不及换的长袍,一个书生在那儿背弓撘箭的,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陶然看着天上的云雀,看着水底的游鱼,也是如此。
那弓异常称手,八年前曾握过一次,如今却已不知如何开弓。
蓄力,拉满,对着那青空之上的几只飞鸟,就是一箭。
也不知射没射中,陶然眯着眼,看向方才那一箭所中之处,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黑影直直地往下坠。
射中了?
陶然欣喜,朝那箭落下的地方奔去。
到了地方,那被打落的飞鸟没见着,倒是见着了一位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的肩上似乎受了伤,一袭黄衫都被染红,她靠在树干上,吃力地捂住伤口。
这女子怎的这般眼熟?
公孙献在观尘镜中看得真切,待陶然走近了,总算是看到了那姑娘的模样。
“这,这这这……”公孙献指着那女子,讶然道:“怎么又是她。”
靠在树干上那位,不正是她表姐玄素吗?
相同的英雄救美,相同的竹林巧遇。同样的配方。只是换了男主。只是不知剧情走向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