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兮无意探究这些,这人既在裴家如此行事胆大,毫不顾忌,身份必不普通。她今日只想找到裴萧玉,不想惹出别的麻烦。
可是下一秒,那人猛地拔高的调子,让赵兮顿住了脚步。
“裴萧玉,你倒是骨头硬,都打成这样了还不道歉!好,小爷我今天就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巴掌硬,你以为有人会替你撑腰?别想了,今天我就是把你打死了,都算是你的脏血给我爷爷贺寿了!”
赵兮大概知道这人是谁了。
能在裴家作威作福,还和裴萧玉极其不对付,一定就是那个二世祖裴致远了。
她嫁给裴萧玉之前,特意去找人打听了关于裴家的事,可当时裴萧玉不喜欢她打听这些,所以关于裴家,赵兮也了解的不深,只知道裴萧玉和裴家关系极差,尤其是他的堂兄裴致远。
上辈子裴萧玉是摄政王时,裴致远还只是个草包,诗书不通声名不显,入不了仕也承不了爵,还三番两次托人送东西给她,想借着赵兮这层关系,和裴萧玉疏通疏通。
赵兮当时还奇怪,裴致远身为裴萧玉的堂兄,为什么不直接找他,怎么还求到了她这来。
如今看来,好像就说的通了。
原来还有这层恩怨在。
赵兮眼里来了兴味,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裴萧玉年幼曾受过这种折辱。她决定暂且静观其变,看看裴萧玉的笑话再出去。
“二公子,”那头传来磕头声,“您就大恩大德,放过我家公子吧。他三日未曾进食用水,已是虚弱不堪。再跪下去,身子就受不住了啊。”
这人应是裴萧玉的小厮,正在替他求情。
“好啊,”裴致远得意的声音传来,“你让他跪着给我磕三个响头,再道个歉,叫我一声爷爷,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赵兮有些恶劣地想:道歉啊,磕头啊,说不定就能被放过了。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
“看,我都给他机会了,他自己不中用啊,”裴致远哼了一声,招呼手下人,“给我打!”
赵兮愣了一下。
她是想看裴萧玉笑话,想看他是如何被羞辱,却不想裴致远如此胆大,公然就招呼下人殴打他。
听见身后拳拳到肉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闷哼,赵兮觉得一阵牙酸。
上辈子,只有裴萧玉要别人命的份。
没想到阎王还有这么一段苦楚。
她听不下去了,气势汹汹走了过去,抬高声调:“够了!给我住手!”
刚才还打得起劲的几人立马停了手。
裴致远回头,看见一个陌生少女站在身后,还以为是哪位误闯进来的小姐,满不在乎:“你谁啊?少管闲事!”
刚才只听见声响,没看清人。如今走过来,赵兮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少年究竟多惨。
原本干净的衣袍上尽是鞋印和灰泥,脸颊上还有被人掌掴留下来的指印,颈处是刚才挣扎中被人用指甲掐出来的几道血痕,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最主要的是,他太瘦了,瘦到哪怕对他恨之入骨的赵兮,都忍不住心惊。
那双未来执剑握笔的手,搅弄朝堂风云的手,被人踩的指节红肿,还有陈年旧伤,此时微微蜷缩。
他抬起头,和赵兮对视,神情冷漠。
裴萧玉生了一张羸弱无害的少年面孔。
无论是谁,都难以想象他未来会成为一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
哪怕是赵兮,都曾被这一张好面孔骗过。
而此时,他的瞳仁瑟缩,似乎有些害怕,仓促地低下头,避开了赵兮的视线,低头的角度,恰好能让赵兮看清他突出的脊骨。
随后,他轻咳几声,竟是咳出了血沫。
裴致远瞪大了眼:“裴萧玉,你装什么装,看见有人来了你就装是不是?我打你才打多重,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了是不是?”
赵兮忍无可忍,她本来就看不惯裴致远,哪怕裴萧玉和她有再多恩怨,也应该由她处置,而不是在这任人欺辱。
她抬脚就踹了过去。
裴致远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跌坐在地,这回,他整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你敢踢我?”
赵兮平日不轻易动怒,更多的是使些女儿家气性。不过她好歹嫁给裴萧玉那么多年,别的没学会,论吓唬人的气势,还是学到了几分精髓。
她嘴角噙了冷笑,眼底带着嘲讽,乜了一眼过去:“本宫踢的就是你,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