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与裴萧玉这样相处下去,难免不保有一日自己会在无意当中暴露自己。
现在裴萧玉虽然还只是一个少年,但是自己却不能像上一世一样那般单纯的对待他。
她这一世背负着仇恨而来,不能让自己轻易的行差踏错,暂时分开才是眼下最好的方式。
待裴萧玉身体渐好之后,赵兮便将他送回了裴府之中。
只是这一次,她让自己手下的人与裴老太爷打过招呼,要好生照看裴萧玉,她会时不时的前去裴府探望,若是发现他们还像从前一般那样对待裴萧玉,便会再次上门叨扰。
虽然是裴府家事,但她也能让世家百姓瞧瞧裴府的门风家教是什么样,若是届时裴府在朝廷内外口碑有损,也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
这些高门大户最在乎氏族口碑,赵兮这样说也会让他们有所忌惮。
冬去春来,赵兮安插在裴萧玉身边的眼线,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向赵兮报告裴萧玉最近的情况。
比如他又受欺负了,但是这一次被裴家管家及时出来制止了,也借由此事之后,裴萧玉在家中待遇比之之前好了不少。
又比如且骚扰他的人越来越少了,裴萧玉可以开始自己安静的读书了。
赵兮点了点头,心想这是好事,省得自己总是忧心自己一切还未做,裴萧玉就提前被折磨死了。
这日赵沂又忽然登门拜访。
还未进入府门,声音就传了进来。
“我说你个小没良心的,自从搬出宫外,我若不来找你,你便从来想不起来你还有个兄长?”
赵兮今日着一身柔巾百蝶穿花对襟长裙,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织锦斗篷,显得整个人又俏丽又端庄。
心中知道这是自己的老哥哥上门讨债来了,忙怼出了笑意,扑了上去,“哎呀,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
“这不是这两日正在学习酿酒吗!刚准备将新学的桃花醉酿好了送到你东宫去,这不兄长今日就等不及,闻着酒味上来了,看来这也是我们兄妹心有灵犀一点通,怎么能讽刺说我没心没肺?”
赵沂每次见到自己这个妹妹,只要她撒一撒娇,看着那一脸软萌的小脸,他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了,便瞬间就被哄的眉开眼笑,被簇拥进了府里。
就这样,赵沂在公主府上被哄的喝了两坛桃花醉下去,一脸醉意,嘴中高喊着“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说罢呵呵呵呵的傻笑着。
到了晚上,看见自己兄长已经心满意足,眼看着就要被赵兮推了出去,这位兄长才猛地一拍脑袋说,“今日让你这小妮子哄的我差点连正事都忘了。我今天来你府上,是有事情说的!”
“宫中的慧妃娘娘有身孕了,这是父皇自你我之后的第一个孩子。父皇准备就着即将到来的春嬉节搞一场宫宴,他叫我来喊你回宫住些时日,帮着郑妃娘娘提前布置。”
听到这里,赵兮停下了推搡的手,心中暗自盘算,是了,上一世就是这个时间点慧妃怀孕,但是春嬉节后没有多久便离奇的没了,郑妃却因此蒙受了不白之冤。
自他们二人的母后离世之后,两个人从小便一直受郑妃的照顾,与母后一起长大的郑妃母家在朝中举足若轻,若没有她这些年为其兄妹二人的经营,怕是他们在那吃人不吐骨的宫廷内都难以长大。
虽说他们的父皇的嫔妃甚少,但也经不起人心的贪婪。
当时,她虽不相信郑妃真的会做出此事,但奈何在结果面前找不到为郑妃证明清白的证据,上一世,郑妃因为此事被剥夺了后宫掌事之权,甚至连多年的经营人脉都渐渐的衰微起来。赵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郑妃渐渐在宫中衰败下去,而慧妃如日中天。
可惜上辈子赵兮懵懂天真,活在父皇与兄长的羽翼之下,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想。
现在想来,这分明就是一场策划已久的局而已,处处透着蹊跷。既然她能再次重获生命,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重新上演。
想到此处,她急忙答应下来,没问题,我明日就收拾回宫。
“哎?原先你不是最讨厌操持这样的宫宴了,能躲就躲了,我还以为这次又要想尽办法做你说客,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我都想好实在不行,还要去向父皇推辞,就连理由都想好了。”
“你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真是稀奇!”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谁还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从前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今年我突然觉得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宫宴,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赵沂甩了甩自己九分醉的脑袋,觉得自家妹子说的十分有道理,便打着酒嗝踏夜而去,他没有看到的是自己走了之后赵兮眼中闪过的光芒,那不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应有的眼神。
自己再也不是上一世那个活在美梦中的赵兮,这一世,无论是哥哥还是父皇,还有郑妃都要由自己来保护,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们。
第二日,春光明媚,赵兮简单挽了一个垂云鬓,穿了一身素绒的绣花薄罗长裙。
临上马车了,突然慌忙叫凌霜带了两坛子桃花醉与糕点放上了车。她晓得自己那父皇平时最爱与自己的兄长一个性子,最爱耍小孩子性子。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亲手酿的桃花醉,只是赵沂喝了,他却没有份,还不知道要怎么哄。
临至宫门口了,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她有些奇怪,自己的马车进宫从来不需要停留,可以直接行至内庭之中,这是她身为公主的特权。
还未等她说话,凌霜便悄悄掀开了车帘,说道,“公主,是端王的马车!”
哦?叔父。
她这叔父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平时在外游历甚少回京。今日到巧了,居然在宫门口碰见!既是长辈,便合该下去打声招呼。
赵兮掀开门帘,走下马车。
还未走近,便看见前方一人一身青色衣衫,发间一根白玉簪,风姿翩翩的立在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