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骨子里倨傲难改,看着谢言酌每天那么辛苦,也学着样儿去打工。
结果每做一份黄一份,学校附近的店面老板看到他就犯头疼。
两人每天黏在一起,周围的同学用异样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审视。
辅导员亲自找两人谈话,大抵是那时年轻,经受不起那些个眼神,
宋泊冲动之下在距离学校不到几百米的地儿租了个一房一厅的小房子,虽然小但好在租金还算便宜。
谢言酌打工挣的钱付完房租还剩了点,日子虽然清苦却也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快乐。
从此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在福利院的那段时光,经常遭受冷眼,母亲和他说过这世上总有人带着莫名的敌意。
不论是同龄的还是大些的孩子,不是往他课本上放毛毛虫,就是往他的饭碗里放盐巴。
更甚的还有直接在他的水杯里吐口水倒墨水。
那墨水是在院长桌上偷拿的,院长生气把这锅甩在他头上。
谢言酌委屈过,在寒冷的大冬天崩溃地喊妈妈,结果却招来了院长的一顿挨打。
从小在恶劣的环境下,他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变成隐形人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
谢言酌很聪明,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还被记者采访登上了报纸,
院长见他给福利院长脸,乐呵呵地心甘情愿供他继续读高中。
可他不知道,十七八岁的小少年在学校也受尽了折磨,同学都知道他是福利院出来没人要的孩子,变着法儿的愚弄他。
沈海高中遍地都是有钱人,在周围同学穿着价格不菲的名牌时,谢言酌常年只有两条洗了发白的裤子,和一双不合脚的篮球鞋。
那是他花了将近几个月,在酷热的夏天穿着玩偶服派传单攒下来的钱。
他妄想体面一点的进入高中生活,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脚下的这双鞋是老板坑他的山寨货。
在金钱堆砌和溺爱中长大的孩子见惯了大世面,但未见过像谢言酌这样穷的人,
每每看到他总会嫌弃地捂着鼻口,附带一句:你闻闻他身上,一股穷酸味儿。
谢言酌已经麻木了,如果身边没人嘲笑他还觉得不习惯。
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有某种隐藏在身体里不可思议的属性,他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不受外界的干扰。
旁人嘲笑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没有自尊心,因为在年幼的时候,自尊心还没成型就被击得七零八碎。
等到大学,福利院已经不再资助他,便又开始了暗无天日的打工生活,什么脏活儿累活他都干过。
生活就这么维持着,同时他也庆幸自己离开了那个充满痛苦和承载不美好记忆的小镇。
大二那年他遇到了宋泊,京广学院的风云人物,谢言酌早有耳闻,但却从未有过交集。
宋泊是天上的月亮是天之骄子,他是污泥里的摸爬滚打的臭虫。
宋泊是耀眼到令他刺目的存在,乖张、桀骜、意气风发。
而他除了学习赚钱,浑身散发着死气,人们在他身上停留的唯一的点,只有他那张脸。
初次和宋泊相遇,他脚上穿着限量版的篮球鞋,正踩在他的助学金申请表上。
谢言酌弯腰捡起那张印着脚印的表格,挺直背脊从宋泊的身边越过。
宋泊拉住他的手,扬着笑脸,“不好意思同学。”
谢言酌移开目光,低声说了声没事。
宋泊没听清楚,凑到他耳边,“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谢言酌耳根子忽地燥红,心猛地一颤。
因为宋泊靠得太近了。
从小到大没人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手紧紧攥着那张申请表。
宋泊新奇地盯着他发红的脸看,呢喃了一句:“长得真好看。”
他的室友走过来,皱着眉,“宋泊,你在这儿干吗?下半场该你上了。”
谢言酌这才惊觉他身上穿着篮球服,上面印着“金融系宋泊”。
恍然想起,宋泊还是校队的。
他啧了一声,英俊的眉宇家透出几分不耐烦,慢悠悠地和他一起走了,忽然转头对谢言酌说:“下次见,谢同学。”
第二次见面是在京广学院的校门外,当时谢言酌在一家烧烤店兼职。
身上被烧烤熏得满身都是油腻、汗水的味道。
白t恤已被打得彻底湿透,抬手随意在额头上抹了抹,从冰柜里拿出几瓶啤酒。
端着啤酒到点单的那桌,看到宋泊满脸嫌弃的坐在那里。
桌上那包纸巾被他抽了一半用来擦桌子。
旁边是他校队的几个队友,其中一个大声笑道:“我说宋大少爷,你他妈要不要这么夸张?”
宋泊不以为然,回了句:“关你屁事。”继续擦着桌子,直到纸上没出现脏阴影。
京广和别的学院组织了比赛,宋泊以场均30+的战绩,轻松拿下了这场比赛。
队里的人纷纷扬言说请他吃顿好的。
宋泊来到之后瞬间觉得自己被坑了。
谢言酌把啤酒放在桌上,“你好,你点的啤酒。”
宋泊抬起头,清亮的声音道:“这么巧?”
谢言酌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转身就走了。
他听到身后的人小声议论,“宋泊,你认识他?”
宋泊挑着眉,“不太认识。”
他只见过谢言酌一次,确实是不太认识。
那张脸倒是记得特别清楚,白皙漂亮,面无表情,有点儿神圣不可侵犯。
那人哦了声,劝道:“别跟他走得太近,听说这人还挺阴暗的。”
谢言酌清隽秀气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只是捏紧了垂在两边的手,扭脸又继续干活。
兼职时间结束后,谢言酌脱下围裙,在厨房的水池洗了把脸,拿着书包走出烧烤店。
他接下来要去澡堂洗个澡,不能带着这一身的味儿回到宿舍。
刚好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澡堂,新开业有折扣。
他交了下学期的学费,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不太够了,能省则省。
拐弯的时候看到巷子墙上椅靠着个人,在路灯下有些忽明忽暗。
谢言酌打算往回走另一条路。
“谢言酌!”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人缓步走来,高大的身躯逐渐清晰,是宋泊。
肩上背着一个斜挎包,姿态懒散却带着强大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