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了。”
眼看着谢言酌就要走了,
“不准走!”宋泊气得从床上跳起来,起得太猛脑子抽了几下。
他难受地捂着额头,声音一点都不像脑袋被开瓢的人,“谢言酌,我说你不准走。”
谢言酌看他难受的样子,“你别闹了。”
宋泊抬起头,恶狠狠地说:“我他妈闹什么了?你是要跟他走?”
他动作利索地从病床上下来,光着脚,上前抓住谢言酌的手,“谢言酌,你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跟他卿卿我我,你当我宋泊是死了吗?”
谢言酌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挣了两下没挣开 不再浪费力气。
他破罐子破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宋泊抓住他的手不断用力,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和他睡了?”
谢言酌耳膜嗡了一瞬,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干哑,“宋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你是不是和他睡了。”
剧烈的疼蔓延到指尖开始发颤,谢言酌僵着脸,在宋泊的冷然怒视下吐出一个字,“是。”
时间静止了几秒。
宋泊脸颊上的肌肉在隐隐抽动,“我就知道,操!谢言酌你对得起我吗?”
谢言酌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宋泊,你在外面玩男人的时候,有想过对得起我?”
他可以在外面花钱找男人,却不允许谢言酌和他一样。
外面做的荒唐事被揭穿,宋泊心头腾起一股莫名的心虚,脑袋又痛得劈啪作响。
“你就是你和他上床的理由?你在报复我?”
谢言酌神情一片凄然,忽而低声笑起来,眼角处泛出一圈红。
“你笑什么?”宋泊低吼。
他的心忽然慌了几分,谢言酌此刻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
谢言酌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得有些凉薄。
他就像被抛进了无边的冰冷深海里,浑身的血液在这瞬间凝固。
这是他正式审视这段可笑卑微的爱情。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一次又一次地给宋泊侮辱自己的机会。
谢言酌提着手上的垃圾,迈着沉重缓慢的步伐走出病房,任由宋泊在背后怎么喊都没再回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处医院的,脚像灌了钳,迈一步都费劲。
扔完垃圾,站在那里发起呆。
几只苍蝇在里面恶臭糜烂的垃圾堆里觅食,嗡嗡嗡地声音令人烦躁。
“你好,麻烦让让。”
谢言酌失焦的瞳孔慢慢恢复清明,转头看向旁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家正提着垃圾站在那里。
他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了挪,“不好意思。”
老人家朝着他慈祥微笑,“没事儿。”
谢言酌的脸色泛白,老人家瞅着他的脸色和善地问:“你没事吧?脸色很差。”
他摇摇头,“谢谢,我没事。”
老人家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说:“那里有石凳子可以坐,你要是不舒服就在那里歇会儿。”
谢言酌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好。”
抬起脚慢慢地往他指的方向走。
刚坐下来,刚才的老人家也跟着坐下来。
“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坐吧?”
“不介意的。”
老人家嘿嘿笑,问道:“你是来这儿看家属的?”
谢言酌点头应道:“算是吧。”
他垂下眼睫,神情落寞。
老人家弯腰在脚下捡起一片枯黄的梧桐树叶。
谢言酌看向他那苍老布满茧子的手,上面爬满了凹凸的青筋。
他递给谢言酌,“你看起来很难过。”
谢言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里强忍的泪因为眼前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随意的一句慰问而破防。
他拍拍谢言酌的稍显瘦弱的肩膀,声音有些含混,“人这辈子会经历很多力不从心的时刻,就像这树叶一样,它长在树上,栖息在那里,到了季节它就必须掉落,而我们人,也需要接受发生的一切。”
老人家不知道他崩溃的缘由,认为他是因为家属得了什么重病或是医药费而发愁。
谢言酌握着那片枯黄的树叶,肩膀小幅度的抽动,双手掩面无声抽泣。
这世界上有些人,他们无声压抑,即使在奔溃的边缘依旧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让声音喧闹到这个世界。
老人家起身,脚步放得很轻地离开了。
片刻之后,谢言酌眨了眨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
大衣里的手机铃铃作响,他僵着手拿出接听。
“喂...”
手机那端的人默了一秒,才启声道:“言酌,你怎么了?”
谢言酌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一看,才知道这个电话是工作室的合作人林姐打的。
“我没事,林姐是有什么事吗?”
林姐是宋泊介绍给他的合伙人,精通裁剪、缝纫、刺绣各种不同的制作技巧。
“下个月的比赛我听李冉说你要参加,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言酌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只剩眼睛还有些难受。
“设计图已经出来了,还没选布料。”
本来今天要到布料市场转转,因为云裳来的早,这事就被耽搁了。
林姐含笑,“好,我这儿有几家店刚进了料子,一会儿我发定位给你。”
“麻烦林姐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
谢言酌回到车上,点进和林姐的聊天框,滑拉了几下看定位的大概位置。
就在京广人民医院不远的地方,时候还早,谢言酌决定先去两家看看。
点开第一个定位,车子跟着导航走。
不到十分钟他就到了。
这儿热闹非凡,人挤人乱成一片,谢言酌把车停在远一些的位置。
下了车就往林姐说的那个店铺走。
老板是个长相憨厚的老实人,听到说是林姐的合伙人,热情地拉着他的手介绍起刚进的一批布料。
谢言酌先看了几种料子,白皙的手揉搓着料子,都不太满意。
老板笑呵呵地说:“我们这儿可是工厂直销的,都往我这儿拿货,林老板就拿了好几次,不然也不会介绍你到我这来。”
做生意的都是能说会道的,不过谢言酌要的不是成批的走量,所以工厂直销对他的成本也没什么影响。
“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料子都挺好的,但都不是我要找的料子。”谢言酌放下手里的布料抬头对老板说。
那老板皱着两道粗犷的眉,“那你想要什么料子?”
“素绉缎。”
素绸缎属全真丝绸面料中的常规面料,但这家店主打的是棉印花。
两者的区别较大,谢言酌刚才看了一圈,店里能和素绉缎相媲美的也只有古香缎了。
“好吧,我这儿确实没有。”他边说边整理刚才给谢言酌看的那些布料,“买素绉缎的话,你去林香阁那里,她家就有。”
谢言酌笑着道谢,和他说了几句离开了。
按照老板说的位置,他去了趟林香阁。
老板是个长相柔美,身段极好的旗袍美人。
她拿来谢言酌要的布料,兴许是没见过男人来选料子的,没忍住好奇问道:“你是旗袍师傅?”
谢言酌点头,“对。”
“还真是少见哈。”她看向谢言酌的目光充满欣赏。
谢言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母亲很喜欢穿旗袍,从小就有这个理想。”
林香恍然点头,“挺好的,你母亲一定会很开心。”
谢言酌并未答话,回以一笑。
确定好了料子之后,谢言酌就开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