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会,我又开始书写。
杀害村越的凶手是谁?村越被害发生在姬田被害之后,由此可见,凶手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大河原义明。他曾借村越之手帮助自己杀害姬田,给村越带来犯罪嫌疑人的烦恼。警方开始每天跟踪他,无论村越怎样想办法,就是甩不掉“尾巴”。跟踪他的那个蓑浦警察,紧紧盯着他。当然,这对大河原义明不利。
为保住秘密,只有杀人灭口。于是他把寄给姬田的白鹅毛插在村越的胸前,以编造村越同样与秘密结社有关的假象。杀害村越的那一天,丈夫也为自己设计了没有作案的骗局。
十二月十三日晚上九点,丈夫和我以及武彦正巧听完小提琴独奏音乐会。收音机里传出最后一声播报时间的钟声时,我们三人都在一起。村越家在神南庄公寓,靠近涩谷车站。而我们家在青山高树町,距离那里有相当一段路程。
凶手同时出现在神南庄和高树町,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一般人绝不会想到是我丈夫所为。嗜好侦探推理小说的他,确实采纳了小说里描写的行凶诡计,将它在生活中活学活用。
我突然想到一样东西,那是以前买的一台微型录音机,性能特别好,是美国制造的。刚买来时,他非常喜欢,恨不能从早到晚挂在耳边听。不过,没隔多久,那玩意儿就躺在他书房里的大书架上无所事事了。
我悄悄起床走到书房里寻找,那台微型录音机还在原来的地方。我走近查看摆放录音机的书架,果然不出我所料。
周围虽然积满了灰尘,可录音机下边没有灰尘,而周围没有灰尘的地方与录音机位置不一致,不知是谁把它向左边移动了十厘米左右。取放磁带的盖子表面和开关键盘上,没有一丝灰尘。
为弄清真相,我返回房间仔细回想那天傍晚的情况。那天,他是五点左右回到家的,洗完澡后用餐。七点不到的时候,去书房看书。七点半左右,我端了一杯红茶给他。八点四十分始,我们三人在客厅听广播小提琴独奏音乐会。
用人们一般不到我居住的楼房。恰恰那天晚上,家里的用人有一多半都外出了。由于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寄给亲戚,我便吩咐奶妈和看门少年坐小车去邮局。因此,司机也不在家。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过了晚上九点半,小侍者因其母亲生病回家看望并住在了老家。当天晚上留在家里的,是武彦、另一个小侍者、两个帮工、厨师以及打扫庭院的老头。当时在房里看书的有武彦,他与我们住在一幢楼里。
从七点半到八点四十分这段时间里,丈夫是否真的在书房里看书,谁也不知道。当然,那种时候从大门外出是很困难的。首先,武彦会察觉;其次,打扫庭院的老头代替外出的看门少年在看大门。
也许丈夫事先把外出用的鞋放在书房里,穿上它翻窗爬到院子里。院子里都是草坪,不会留有脚印。然后,他打开边门外出。当然,外出需要化装。丈夫手持录音机来到街道,坐上出租车,到达村越居住的涩谷附近的神南庄。在此之前,丈夫已经吩咐村越叫画家大吉去黑市买一支手枪。
村越万万没有想到,这枪是用来结束他自己生命的。丈夫手段之毒辣,常人难以想象,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进入村越的房间,他多半没有从大门走,而是爬院墙,从村越房间的窗户爬进去的。我曾经去过那里,知道一些情况。村越房间与隔壁房间仅一墙之隔,但墙体很厚。并且,两个房间的门相距甚远,那堵厚实的墙体一直向北延伸,中间夹着一个壁橱。从村越房间的北窗望去,能看到的都是墙体。因此,从北窗钻入村越的房间,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非常安全保险。
十二月初,村越搬到神南庄居住。像他居住的那种房间,最适合犯罪。这也许是巧合,或许是凶手事先策划好的。
丈夫敲窗喊村越,村越见是我丈夫,立即开窗让丈夫进入。村越喜欢音乐,当然喜欢坂口十三郎的小提琴演奏会。不用说,他也在等候收音机里播出的节目。丈夫把录音机放在桌上插入电源,一起等音乐会开始。
丈夫对他说,我打算用录音机录下今晚播出的小提琴演奏曲,所以特地来你这儿。再说,你是一个音乐迷,想请你录完后讲解。也许丈夫说了这番理由后,从村越手里接过了那支枪。
然后,两个人一起欣赏音乐。当音乐会结束,收音机里传来九点整最后一下钟声时,丈夫对准村越的胸口,开枪了。村越连喊叫都没来得及,生命就此结束了。
村越一死,丈夫立即用手帕擦掉自己留在手枪上的指纹,将村越的手指在手枪上胡乱按了几下,再把手枪扔在尸体旁边。他抱起录音机钻出窗外,再关上窗户,松开固定金属插销的细铜丝,使插销卡住下窗制造密室假象,然后翻过院墙匆匆返回自己的家。
不用说,丈夫是戴着手套去的。与村越在一起听音乐时,手套可能没有摘下。因为戴有手套,枪上不会留下他的任何指纹。而留在枪上的,只有死者村越自己的指纹。这种由凶手设置的密室,却被火眼金睛的明智大侦探一眼识破。
丈夫从村越那儿返回自己家,必须赶在八点四十分前,也就是说,必须在音乐会没有开始之前出现在客厅里。当他赶到家的时候,按理说应该是九点二十五分左右。可家里的挂钟,偏偏是还差二分钟八点四十分。
凶手持枪射击的最佳时机,是收音机打开的时候,其声音能完全盖住子弹射出枪膛的声音。
说来也巧,原先用人房间里也有一台收音机,几天前坏了,送到外面去修还没有取回来。客厅里,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收音机的影子了。
丈夫从边门返回院子,从面朝院子的窗口钻入书房,随即来到客厅,把录音机放在收音机背后。我们去客厅前,他已经打开录音机的放音键。紧接着,收音机也被他打开,不过,收音机里只亮着灯,没有声音。
其实代替收音机播放的,是录音机的声音。而录音机放送的,则是从村越家收音机里录制的小提琴独奏音乐会。
像以往那样,我们每次听音乐都是将灯光调到昏暗的程度。这样做,能增加收听的效果和感觉。半靠半躺地坐在沙发上听音乐的我和武彦,根本不会想到录音机取代了收音机。九时整一到,丈夫怕露出马脚,便提出想回卧室睡觉,便关闭了收音机和录音机。
平时,我们都是这样收听收音机广播的,觉得一切正常。就在我们各自返回房间后,丈夫再次来到客厅把录音机放回原来搁的位置。可他却忽视了一点,没有注意架上的灰尘。因为,他没有开灯,而是悄悄潜入书房的。
如果当时他注意到这一点,把录音机放回原来的灰框里,那就天衣无缝了。那么,我今天的推理也就无法进行下去……可偏偏……
丈夫精心策划的诡计,暂且获得了成功。可我家里大大小小的钟有不少,万一有人发现客厅的钟比其他钟慢许多,阴谋就会败露。这一点,他并没有忽视,他事先把家里所有的钟全部拨慢了四十五分钟。要做到这四十五分钟不让任何人发现,是非常困难的,可他却顺利地过关了。
对时间最敏感的,当然是看门少年。而这一段时间里,少年和奶妈以及司机一起外出了。再说,用人们经常使用的那台收音机送去店里修了还没有取回。因此,那天晚上,没有人察觉时间倒退了四十五分钟。
还有武彦的手表,也是在那几天里发生了故障。据说送表店去修理时,被告知要两天后才能取。我想,那表很有可能是丈夫趁武彦洗澡放在桌上时故意弄坏的。
经过这样的推理,姬田和村越被杀之谜也就不难解开了。剩下的是村越的朋友,画家大吉被害之谜尚未解开。根据我的直觉,丈夫杀害大吉似乎事先没有周密策划,可能时间上不允许。
他是通过村越的介绍才弄清大吉的详细住址的,于是,去他那儿邀请他出门。在千住大桥一带行走趁周围没有行人的时候,将大吉推入隅田河里使之溺水身亡。
丈夫大河原义明现已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而我没有勇气控告他。这本保险记事簿有锁,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到。可这里面的记事太危险了,我想尽可能早一点让它成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