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动画片《天鹅荡的故事》放完了，围绕它展开的讨论也告一段落，关于“生态教育”的理念大家都已清楚，而且，也感觉颇受教育。但他们毕竟都是为自己儿女的具体问题而来咨询的，所以，大家都还意犹未尽，想就自己的困惑再请教一下庄先生。

“庄先生，‘生态教育’理念的重点都被你用精辟的话打在墙上了，我们很能理解，但是，还有一些具体的事您能不能给我们出出主意？”陌生男子最性急，显然是个实用主义者。

“好啊，我们也来个活学活用，怎么样？”庄先生很高兴能谈一点具体的东西。

“刚才您说要让孩子在自然中学会生存，然后再发现他的天赋，有的放矢地培养。可是，我的孩子都快读高中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逐渐发现他的天赋了，那该怎么办呢？”

“我记得你是搞建筑装璜的吧？”庄先生想起了刚进门时的情形：“很好，刚才我们没来得及讨论你儿子的问题，现在可以谈谈了。”

“是，是，我儿子不听我的劝说，非要去读建筑装璜，我实在不想让他干这行，但又不知道他该干什么好。”陌生男子很高兴庄先生还能想起来，正好认真讨教。

“首先，我想说发现天赋永远不会迟，有人到了五六十岁才发现自己的天赋而做出卓越成就的呢，所以，你儿子一点也不迟。第二，你没有发现他的天赋不等于他没有天赋，当然，发现天赋也需要一些方法。你不是说你儿子自己非要去读建筑装璜吗？这就是他的兴趣，沿着他的兴趣你也许就会发现他的天赋。”庄先生慢条斯里地说着。

他的声调不高，但口气毋庸置疑。“他的兴趣也许还会不断地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适合做什么，只能凭兴趣。有一天他的兴趣不再变了，专注于一件事了，那往往就是他的天赋所在。兴趣加天赋，如果再有你合理的‘施肥灌溉’，那时，他的成才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么说来，我应该支持他去读建筑装璜了？”

“当然啦！而且，你还要对他所有的兴趣都表现得很高兴，只要不是干坏事。”

“为什么呢？”

“因为越是这样，他的兴趣才会越真实。如果你一味地反对，由于逆反心理使然，明明并不一定是他的兴趣，他也会很想去做。那样的话，反而会多走许多弯路。”

“有道理！有道理！”大家恍然大悟。

这时，阿刚又问道：“那如果孩子的兴趣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呢？比如说，我女儿就整天痴迷于网上聊天，难道我也支持她？”

“没错！你不能简单地反对她。你越是反对，她就越痴迷，这就是少年儿童的心理特点。”庄先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你要引导！怎么引导？要用支持的态度说出网上聊天的十二分好处，即使它只有三分好处。要让她觉得你的评价过分了，这样，她自己才会给网上聊天一个客观的评价。然后，你再拓宽她的视野，让她知道网络上不仅仅可以聊天，还有许多更有意思、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做。慢慢地，没准你女儿会变成一个网络奇才呢。”

“唔，原来‘生态教育’里还有那么多名堂。看来，是要好好地请教请教。”阿崎趁机问道：“庄先生，现在我对‘生态教育’的理念是理解了。问题是我的儿子已经被我原来的教育方法搞坏了，那该怎么办呢？”

“哦？你的孩子多大了？怎么个坏法？”庄先生关切地问。

“上四年级。他经常逃学、撒谎，成绩也越来越差。”

“你的情况很普遍，到这儿来咨询的人中，一多半是像你这样的情况。”庄先生从容地答道，好像知道阿崎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出现这些问题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如果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来都不说一句谎话，也从来不做一件出格的事，那反而是不正常的。其实这种孩子很少见，只不过有时孩子说了谎，做了出格的事家长老师不知道而已，所以，你没必要太担心。”

“可是……可是他经常这样哎。”

“如果他经常这样，已经成为一个严重问题了，那我要说，首先是你们家长的错。你一定是对他的期望太高，给他施加过不少压力吧？”庄先生仿佛知道阿崎的情况。

“还不是望子成龙嘛！我以为从小对孩子要求严格一点，让他多学点东西，将来成才的可能性总是大一点吧。谁知道反而把孩子教坏了。”阿崎的语气里充满了悔意。

“不要急，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理可塑性很强，完全可以从头再来，只要以后的教育得法，还可以变成一块美玉。刚才已经说了，生态环境被破坏了，还是可以恢复的。当然，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按自然规律办事，对造成环境破坏的因素进行治理。”

“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阿崎能理解庄先生的比喻，但不明白究竟该怎么做。

“首先你不要性急，恢复也好，治理也罢，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然后，你不要去责骂孩子，要多鼓励；不要去指手划脚命令孩子做什么，要引导他自己做出选择。这样，他的自信心会逐渐地恢复起来。”

“对对，我儿子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自信心，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就像沙漠里找到了甘泉，庄先生的话让阿崎感到特别解渴。

“其实孩子的这些问题都是父母造成的。他们总以为自己的孩子是天才，其实是他们期望自己的孩子是天才。可悲的是他们把自己的愿望与现实混在了一起，把一个普通孩子当天才来培养。殊不知真正的天才是不需要培养的，再怎么着，他也一定会脱颖而出。而如果你的孩子不是天才，过分的培养只会扼杀天性，丧失了成才的机会。”

“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过去，是我自己的错误导致了孩子的失败。”

“你说到点子上了！”庄先生称赞道：“孩子生下来都是没有错误的，他们的错误都来源于外界的错误诱导。所以‘生态教育’的理念就是要尽可能地减少外界的错误诱导，让孩子自然天成。”

说着，白墙上又出现一句富有哲理的话：

孩子是没有错误的，错误来源于外界的错误诱导。

“好！真精辟！您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自然界里的基因突变现象。”阿刚是搞生物学研究的，庄先生的话使他联想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

“其实我们人类虽然是自然界的精华，但终究还是自然界的一分子，无论从生物学意义，还是从精神意义上来看都一样。”阿刚好像突然觉悟，说起话来都有点哲学家的味道。

“自然界中各种生物的基因突变都是在外界非正常因素的诱导下产生的，比如说强辐射、高温、化学药剂等等，诱变的结果虽然也有正向的，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突变都是负向的，也就是不利于生物生存的方向。况且，即便是极少数的正向突变，也是我们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比如说果实变大了，产量增加了，而从生物本身的要求来看，也许仍然是负向的。”阿刚说得很专业，但大家还是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还是自然的进化最好。”阿刚最后来了一句言简意赅的总结。

庄先生带头鼓起掌来，由衷地说道：“你的联想太精彩了！大大丰富了我的‘生态教育’理念，你从生物学角度阐明了‘生态教育’的必要性，下次我一定把它写进我的论文里去。”

庄先生这么一说，阿刚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这是胡诌！”

“不过，你刚才说的突变的正向反向，有一个审视角度的不同，这倒让我想起了我们的成才观问题。”庄先生的思路又跳到另一个问题上。

“你认为我们大部分人的成才观有问题，是吗？”阿刚猜到庄先生说的是这个意思。

“对，我认为大部分人的成才观都有问题。这源于我们现行教育体制所形成的衡量标准，这个标准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社会性的成才观。就像刚才你说的我们人类对基因突变所形成的判别标准，人类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看待突变的方向，而不会从生物本身的角度去看问题。要突破这种判别标准是很难的。”庄先生把他的道理娓娓道来，不像是在谈观点，倒像是在讲故事，所以大家都听得很入神。

“一样的道理，大部分人都习惯于用社会性的标准来衡量一个孩子的成才与否，比如说，考试的排名啦，有没有得奖啦，有没有进重点啦，有没有特长啦，等等，而没有从是否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孩子的天赋这个角度来考虑。”

大家默默地点着头，表示在思索庄先生的话。

庄先生似乎觉得还没有说透，又补充道：“大家都望子成龙，这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对这个‘龙’的理解。不要以为只有做了大官，大科学家，大企业家，大艺术家才是成龙，刚才说了，每个孩子的天赋都不同，你不可能期望他成为那条不可能的龙，如果你硬要那么做的话，他不但成不了你期望中的龙，甚至也成不了他应该成为的那条龙。所以，不要拿你的孩子与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去比较，也不要为你孩子树立什么偶像，你孩子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说着说着，庄先生竟有点激动起来，也许他是为社会上那么多家长的错误观点而着急，“只要他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他的天赋，那就是成龙了。所以，自然的成才观应该是让孩子成为他应该成为的那个人，而不是任何别的。”

“对对，你这席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原来想的就是你说的那个样子，看来这是个根本性的错误。”阿崎说得异常诚恳。

庄先生看了阿崎一眼，又用肯定的语气坚决地说道：“你过去不科学的成才观当然就诱导了不科学的培养目标和培养方法！”同时，他还挥了一下手来强调他的语气。

“您说得太对了！我们就是被这种社会性的成才观所左右，导致了孩子教育上的失误。而突破这种成才观就更难了，因为它具有社会性嘛。我们人类本来就是社会性动物，要洞察这种社会性的错误实在需要一点出世的眼光，对普通人来说实在是不容易。”阿刚说话越来越玄乎，好像他已经不是普通人，但大家还是用钦佩的眼光表示赞许。

“今天要不是您的点化，我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呢。”这句话证明阿刚还是把自己看成普通人的。

“你过奖了。”庄先生客气地说。然后，又用很坚定的语气说：“‘生态教育’的首要任务是要让大家的成才观生态起来！”

“生态教育”，首先是“生态”的成才观！

他的电脑屏幕上又多了这样一行字。

“不过，这也许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他缓和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们的教育体制还没有‘生态’起来，我们的社会性成才观还没有‘生态’起来。”

“我们自己可以先‘生态’起来嘛。”阿崎激动地插话道。

“说得好！但这样做很不容易。不仅仅需要觉悟，你还需要相当的勇气啊。因为世俗的成才观会带给你很大的压力。”

“与儿子的前途相比，这点压力算不了什么。”阿崎干脆地说。也许，她已经有过太多的辛苦和压力，这点压力对她来说的确微不足道。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庄先生好像已经猜到阿崎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我是说，当你用‘生态教育’的理念去培养你的孩子，用新的成才观去衡量你孩子的时候，世俗的成才观会时时刻刻地影响你，使你怀疑你新理念、新眼光的正确性，动摇你的决心，这就是世俗，不要小看它的力量哟！”

“有您这句话提醒在先，我的抵抗能力一定会强得多！”阿崎仿佛在表决心。

“但愿如此吧。”庄先生好像还有点担心。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阿美开始沉不住气了，她还有最实际的问题没解决。她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听听专家的意见，女儿到底该上什么高中好。刚才谈了半天，虽然深有启发，而且也打算要重新修正女儿的培养目标和培养方法，但最紧迫的择校问题她还是没有主意。

趁着大家沉默的空档，阿美说道：“庄先生，在整个社会的教育环境还没有‘生态’起来以前，我们还得面对现实。现行的教育体制明摆着放在那儿，我女儿终究还得在这个教育体制下找一所学校念书呀！你说，我女儿该上什么学校最好呢？”

“既然你已经接受了‘生态教育’的理念，那我想你应该会接受‘没有最好的学校，只有最适合的学校’这个道理吧？”

庄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电脑上已经跳出了一行字：

没有最好的学校，只有最适合的学校。

“是！我能接受。那什么学校最适合呢？”

“我且问你，你认为你女儿是天才吗？”

“我想……不是。”阿美犹豫地说。

“你女儿智力正常吗？”

“当然正常！”这回，阿美回答得很肯定。

“你女儿现在的成绩怎么样？”

“最多算是中等吧。”

“好！那我告诉你，你女儿应该去上三流的学校。”庄先生的回答让阿美大吃一惊。

她赶紧追问道：“为什么？”

庄先生已经等着阿美问为什么了，故意神秘地笑笑，从容地说：“你女儿不是天才，所以没必要进一流的学校；你女儿智力正常，说明她还有潜力；你女儿成绩中等，说明她的潜力还需要挖掘。而挖掘潜力最有效的方法是提高她的学习兴趣，增强她的自信心。在现行教育体制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一流学校，而是三流学校。”

“我还是不明白。”其实，阿美是更糊涂了。

“你听说过‘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这句话吗？”庄先生循循善诱道。

“噢，我明白了！”阿美恍然大悟地说：“你是说在三流学校里，学校气氛相对宽松一些，而且我女儿的成绩也可能做‘头’了，这样有利于调动她的学习兴趣，增强她的自信心。是这个意思吧？”

“对！你的悟性真不错。”庄先生称赞道。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而在一流学校里，你女儿的学习压力一定会很大，那只会更加丧失她的自信心，扼杀她的天性，与她的成才之路背道而驰。”

这时，阿崎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大家对庄先生关于择校的看法都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细想想，这倒确实是在现实教育环境下的合理选择。只有这样做，才可能真正做到按‘生态教育’的思想来进行教育，所以，无不佩服庄先生的独特思想，频频点头。

一会儿，陌生男子又冒出了一个新问题，于是问道：“庄先生，您这个建议道理是对的，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那么……照您这个说法，反而三流的学校才是成才的摇篮了？”

“你问得好！这里面牵涉到两方面的问题。”庄先生停下来，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道：“第一，还是成才观的问题。现在社会上普遍的观念仍然是把进入一流的学校当作成才的标志。你们说这个观念站得住脚吗？”

“好像是有点问题。”不知是谁应了一句。

“对！进一流学校只能说明，在现行的教育制度下，他的成绩不错，仅此而已。这既不能反映孩子的真实素质，更不能说是孩子最适合的选择。所以，无论进什么学校，充其量是成才的过程，而不是成才的标志。成才的标志要看你是否有创造性的素质和能力，是否有健全的人格，是否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你的潜能。所以，是否成才，要在今后的人生中才能得到检验。”

“有道理，我们过去对成才的理解是有点过于狭隘了。除了把进入名校作为成才的标志外，最多也是把它定位在能否找到好的工作，是否有很高的收入上，从没有考虑到创造性和发挥潜能等方面。”阿刚表明了自己的理解。

“第二，我说三流学校有利于成才，并不是说一流学校的老师、教学条件等等反而不如三流的，而是在现行教育制度下，一流学校受制度这根指挥棒的影响更大，对大多数孩子来说，不利于发挥他们的潜能。而三流学校的教育环境相对宽松一些，有利于让每个孩子把自己的天赋表现出来。只有让他表现出来，你才能知道你孩子的长处在哪里，你才可能让他去发挥潜能。”

阿美正想问一个问题，庄先生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向她微笑了一下说：“另外，我还想补充一句。我在这儿说的三流学校，其实是大家传统认识上的说法，并不是它们的教学理念、管理水平等要素真的只有三流，比如说一些不错的职业学校。这才是我说的‘没有最好的学校，只有最适合的学校’的意思。所以，我所说的三流学校并不包括那些管理混乱，学风败坏，环境乌烟瘴气的学校，它们同样也是不‘生态’的。”

这下，阿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懂您意思了。第一，三流学校并不是不好的学校；第二，三流学校有利于成才，也只是在现行教育环境下的无奈选择。对吧？都是错误的教育制度和错误的世俗成才观惹的祸！”陌生男子也说了一句精辟的话。

“说得好！看来你们已经能够深刻领会现行教育环境的弊端了。”

“庄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阿刚心里还不太踏实。

“请讲！”

“我让女儿进三流学校，会不会使女儿产生自卑心理呢？毕竟，她的脑子里也已经有一个世俗的成才观了。”

“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就需要你跟她沟通了，也就是说，你要让她也接受‘生态教育’的理念才行。那本童话小册子的扉页上不就希望父母和孩子都该读吗？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庄先生认真地说。

接着，他好像还不放心，又补了一句：“这本身也是一种‘生态’的方式。你千万不能强迫她做什么，即便是让她去上三流学校，也应该让她自然地接受。”

“我明白了！所以，您说要以‘生态’的方式生活。其实，就是在做任何一件事的时候，都要考虑一下是不是‘生态’了。对吗？”阿刚如释重负地说道。

“对！对！”

庄先生对刚才的讨论非常满意，愉快地说道：“与你们讨论，我的收获也不小噢！”说完，准备结束这个咨询讨论。

就在这时，阿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着说：“慢着，慢着，庄先生，我能不能再问一个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怕庄先生会拒绝，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的，你说吧。”庄先生爽快地说。

“是这样。前面您多次提到了因为教育理念和方法的不‘生态’而可能产生的种种不良后果，其中也谈到对孩子心理的影响。”

“是啊。”

“我有一位朋友，她的女儿正在读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各方面的能力也很强，还是市级三好学生呢，在大家的心目中她是个典型的‘乖乖才女’啊，可是最近听我朋友说，她偶然看到，女儿的日记中居然写着‘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的好’这样的话，把我朋友吓得要死。我想，这可能是心理方面的问题吧？您能不能再分析一下？”

“你这个问题倒提醒了我。刚才我们在谈论教育时，较多地围绕了能力、知识等等方面，而没怎么涉及人格、心理等因素。事实上，从成才的意义上说，健康的心理，健全的人格也是不容忽视的。你们想想，一个人要是心理不健康，人格不健全，他有再多的知识，再强的能力有什么用？可能只会更有害于他自己和社会。所以，心理素质的培养和正常人格的塑造也是‘生态教育’的一个重要方面。”

“对，这也是我们平时教育最容易忽视的方面，我觉得我女儿在这方面或多或少也有点问题。”阿刚深有感触地说。

“你朋友女儿的这种心理，其实是在不‘生态’的教育理念和方法逼迫下产生的一种典型逃避现实的表现。表面上看，她的各方面都很‘优秀’，其实是被逼出来的，也许她根本不应该是这么‘优秀’的，其结果是造成了其人格塑造的失衡，也就是说，她心理上的素质反而比一般的孩子要糟糕得多。如果任其发展下去，那是极其危险的。”

“那该怎么办呢？”阿崎焦急地问。

“给她彻底松绑呀，以‘生态’的方式向她灌输‘生态’理念呀。”庄先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像她这样的孩子，已经不仅仅是家长、老师的问题了，连她自己也已经被传统的成才观和教育理念牢牢束缚了，所以才会有这样严重的心理问题。当然，也别把她的问题看得不可救药了，说到底，她的问题与你儿子的撒谎、逃学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无非是程度上的差异。”

“这个例子对还没有遇到严重问题的我们有没有什么借鉴意义呢？”陌生男子提出了一个很有水平的问题。

“太有了，”庄先生肯定地说，“凡是教育方法不‘生态’，多多少少都会对孩子产生不良的心理影响，当你的教育方法‘生态’了，这个问题也会迎刃而解。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也要求我们把自己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法‘生态’起来。”

大家频频点头。

庄先生转而笑眯眯地对阿崎说：“谢谢你的问题，给我机会补充了这个很容易被忽视的内容。”

他这么一说，阿崎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庄先生又问大家，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提出新的问题，仿佛才如释重负。

大家相互看看，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满足感。于是，纷纷起身向庄先生告辞。

走出“少儿教育咨询诊所”，外面已经很热闹了。火辣辣的太阳当空挂着，空气更加闷热不堪，但阿崎的感受已经完全不同，果然如她小姐妹说的那样，心情格外地轻松。

她一点也感觉不到闷热的天气，看到的只是前方一片明亮。告别了阿刚夫妻，她一边轻松地走在火热的柏油马路上，一边盘算着该怎样邀请丈夫过一个“生态”的夜晚，顺便与他交流一下今后该如何对儿子开展“生态教育”。

还有，如何过好“生态”的生活。

2002年6月1日于无厌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