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天鹅妈妈提议再去看看大叔,向他告个别。千错万错,说到底大叔还是爱大伙的,只不过方式有点问题。更何况,没有大叔,天鹅一家也不会有今天。所以,天鹅妈妈还是对大叔心存感念之情。
天鹅和野鸭一行浩浩荡荡地掠过芦苇丛,来到了“天鹅人工繁育场”的上空,四周静悄悄地不见任何动静。大叔正在前面的院子里晒太阳,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若有所思地读着。他们哗啦啦一下子飞落在大叔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大叔!我们看您来了!”大伙纷纷向大叔打招呼。黑旋风和几只野鸭是第一次到这儿,好奇地探头探脑,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地方。
“哇!是你们哪,我还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从天而降呢。”大叔高兴地打量着大家,见到黑旋风,马上问道:“这是黑旋风吧,你的名儿还是我给取的呢,想不到长得如此英俊潇洒了啊!”
“大叔好!”黑旋风懂事地问候道:“听说为了我们的成长,你可费了不少心思呀。”
“啊呀!惭愧,惭愧!”大叔赶忙拱手道:“还是靠你们自己努力啊。咦,最近你和白王子怎么样哪?”大叔关切地转而询问天鹅妈妈。
“棒极了。我们都学会了不少本领。这不,我们正打算出远门哩。”白王子抢着回答,完全没了先前内向害羞的样子。
“是啊,您没看出来?天鹅妹妹的线条也漂亮多了!”野鸭妈妈打趣道。
“对,对,看上去是更加优雅了,嗯,白王子也壮实多了。”大叔欣喜地眯着眼打量着大伙。“嗳,你是说你们要出远门吗?”
“是啊!前阵子黑旋风刚从北方回来,给我们带回来很多新鲜玩艺儿,我们是很受启发呀,看来是该多到外头去走走呢。这不,我们打算跟野鸭姐姐一家子一起再到南方去长长见识。”天鹅妈妈答道。
“嗯,这样长途跋涉,你和白王子吃得消吗?”大叔心疼地担忧道。
“没问题!”白王子好像担心不让他去似的,急着回答道:“野鸭妈妈说了,就算吃不消,也可以一边走一边锻炼,最多是慢一点到那里嘛。这一路过去,我们肯定能学会好多本领哩。”白王子假借野鸭妈妈的名义,演义出自己的想法来。
“唔,白王子真的能干多了噢!”大叔不由自主地赞扬了一句,又若有所思地说:“这话是有道理。过去我总以为一定要让你们学好了本领再出去闯荡,结果连本领都学不好,其实真正的本领是在闯荡中学会的。看来我过去的思想是有问题啊。你们瞧,我正在读这本书呢,它上面也是这么说的。”说着,他把书在大伙面前扬了扬。
黑旋风眼尖,觉得这本书的封面挺眼熟,就赶紧问道:“大叔,您读的是什么书呀,好像北方你们人类正在流行这本书哎!”
大叔把书的封面展示给大家看,只见书名是《教育,你生态了吗?》,上面还画了几只天鹅和野鸭。
“对,对,就是这本书!他们说这本书是谈论孩子教育问题的,我怎么觉得它好像还跟环境保护有点关系呢。”黑旋风兴奋地说。
“我看这本书是说我们天鹅和野鸭的吧?”天鹅妈妈是看到封面上的图案这样推测的。
大叔笑呵呵地说:“你们猜得都不错。其实这本书是谈论思想观念的,不管干什么都适用。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教育。”
“对繁育天鹅也适用吗?”天鹅妈妈最关心大叔的事业,当然也是为了天鹅家族的兴亡。
“当然适用啦。所以这几天我在不断反思过去自己繁育天鹅方面的经验教训。说实在的,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对我触动很大,这里面都有你们天鹅和野鸭的功劳。看看书里的说法,显然有很多事你们是对的。”大叔说得很诚恳。
“大叔,想不到您还蛮时髦的,一点都不落伍哎。”黑旋风用带着一点崇敬的口吻开玩笑道。
“这不是时髦不时髦的问题,可是关系到你们天鹅家族的未来啊,所以我不敢掉以轻心,弄得不好,我会成为历史罪人的。”大叔说得异常严肃。
“有那么严重啊?”
“当然啦!我已经想好了,我准备把关于天鹅的研究重点全面转向,从具体怎么培育天鹅转移到怎么把天鹅的生活环境搞得更适宜。至于天鹅的繁育嘛,让你们自己在这个环境里‘生态’地发展,这样好不好?”大叔说到这儿,心情霍然开朗。
“好!这样我们最开心了!”大家一起欢呼雀跃。
“到时候,我这儿可就不叫‘天鹅人工繁育场’喽,你们说叫‘天鹅生态保护中心’怎么样?”大叔说着,爽朗地笑起来。天鹅妈妈从来没见大叔笑得如此开心过。
“到时候,您就是天鹅荡的保护神了!”野鸭妈妈也很高兴大叔的想法总算跟他们一致了。
“谈不上保护神。过去我很愚蠢,以为自己会成为天鹅的救世主呢。现在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它自己的存在方式和价值,你不可能用人为的方式塑造或改变它,如果你一定要违背规律我行我素,轻者会浪费了它的天赋和价值,重者则会毁了它,你自己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我还是愿意做天鹅荡的守望者,跟你们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里。”
“哗——”大家一起热烈鼓掌,虽然对他刚才一大段像哲学家一样的演讲似懂非懂,但大致上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表示热烈的拥护。
这时,天鹅妈妈走上前,张开她硕大的双翅拥抱着大叔,深情地说:“有您这样的大叔我们真幸福。刚才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将来无论干什么我都会照着做的。”说着,天鹅妈妈松开双翅,腾空而起,一边大声说道:“大叔您多保重!我们告辞了!”然后,展翅而去。
大伙儿也一起对大叔说:“大叔,我们走了!等我们从南方回来再来看您!”然后,哗啦啦一下子都冲上了蓝天。
他们组成整齐的方阵,绕着天鹅荡盘旋着。大叔在下面挥着手,大声喊道:“祝你们成功——”
天鹅和野鸭们又扑闪着翅膀低空掠过大叔的头顶,然后,依依不舍地向南方飞去。
动画片结束了,大家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大家为故事充满希望的结局感到高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他们也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希望。
没等庄先生说什么,阿崎已经轻松地开言道:“看来大叔还是一个通情达理,比较‘生态’的人,不是那种顽固分子哎。”
“说得是,这才是咱们人类的大幸,教育的大幸嘛。其实,你们也像大叔一样,都还是比较‘生态’的,这可是你们孩子的大幸呀!”庄先生似乎也很轻松,不像前面讨论问题时那么严肃了。
接着,他又话峰一转说:“但愿所有的人都能像大叔一样。到那时,我们的地球就真的生态了,全社会的教育也就‘生态’了,当然,我也就光荣地失业了。”
大家被庄先生的幽默逗得会心一笑。
“唔,那真是个美好的世界!”不知谁感叹了一声。
“庄先生,这个故事的结尾似乎再没有什么隐喻,只是给了我们一个希望。是这样吗?”阿刚大概已经习惯于在故事背后寻找内涵了,所以,反而对这个结尾有点困惑。
“是啊!前面的隐喻已经够多了,还不够吗?我只想让这个故事也‘生态’一些,别把人搞得太累了,那样可不符合我们的‘生态’理念噢。”庄先生半开玩笑地说。然后,几乎是自言自语道:“而希望是永远都需要的。”
在座的无不频频点头,暗暗佩服庄先生就是比他们更‘生态’,他的理念无时无刻不体现在他的一言一行中。
这时,庄先生感觉咨询已经接近尾声,需要给他们理一理头绪,就用总结性的口吻说:“好了,关于‘生态教育’的理念我们也讨论得差不多了,你们能不能用最简单的话谈一谈对这个理念的理解?”
“顺其自然!让我感受最深的就是简单的‘顺其自然’四个字。我觉得其实不光是教育,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违背自然。”阿崎好像已经对“生态教育”的意思完全理解了,所以脱口就回答了庄先生的问话。
“你说得很好!这本小书的扉页上不是有一句话,‘……为了你以‘生态’的方式生活!’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不仅仅是教育要‘生态’,我们整个世界观都要学会‘生态’。做到了这一点,你的教育也自然而然地‘生态’了。”庄先生赞许地说。
“不过,”他用很重的语气来了一个转折,补充道,“我还要加四个字:因材施教。所以,完善的‘生态教育’理念应该是:顺其自然,因材施教。如果仅仅只有顺其自然四个字,那就跟你先生的‘无为之为’一样了,这是一种片面的或者说消极的生态观,就像对待自然环境,我们也不是简单的顺其自然,还有一个主动适应和治理保护的课题呢。”
说着,他熟练地敲打了一通,屏幕上出现了这八个字:
顺其自然,因材施教!
这一回,也许是对理念的一个总结,他想特别引起大家的重视,故意在屏幕上把字做成放射状的立体效果,这一来,确实在大家脑海中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
阿崎则闹了个大红脸,她感到惭愧,弄了半天又把“生态教育”与自己先生的“无为之为”混为一谈了。
趁大家都还没有冒出新的问题,庄先生说道:“我想趁总结‘生态教育’理念的时候,再说两句关于‘生态教育’与‘应试教育’、‘素质教育’关系的话,你们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我们正想听听您这方面的高见呢。”
“‘应试教育’也好,‘素质教育’也罢,其实都只是以教学目的为落脚点来表述的两个名词,而‘生态教育’强调的是教育思想和方法,所以,并适合与上述两个名词直接进行并列比较。换句话说,‘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都可以是‘生态’的,也可以是不‘生态’的,而‘生态教育’也都可以为它们服务。”
大家听得似是而非,静静地等着,希望庄先生能给予进一步阐述。
果然,庄先生接着说:“‘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其实无所谓哪个好哪个坏,关键看你的教育思想。假如你的考试是反映生态思想的,那‘应’这样的‘试’又有什么问题呢?假如你要强调的是非生态的素质,比如说死记硬背的素质,那这种素质教育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我们应该把落脚点放在教育的思想和方法上,教育的理念和方法对头了,不管是‘应试教育’还是‘素质教育’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于庄先生的这番点评,大家都觉得特别新鲜,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所以不住地点头。
“庄先生,你这个分析太深刻了,我是第一次听说。过去我总是简单地认为‘应试教育’是不好的,‘素质教育’是好的,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阿刚说。
“你这样认为也不是没道理,因为当前整个教育环境都不‘生态’,相对来讲,‘素质教育’比‘应试教育’似乎更全面合理一些,给人一种‘素质教育’是‘应试教育’升级版的感觉。不过,我要强调的是,‘生态教育’可不是‘素质教育’的升级版,而是从教育理念角度来阐述的一个全新概念。”
“唔,我感觉自己又清醒了一点。”阿崎自言自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