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潼山。
云静好跟御莫赶回他们歇脚的地方,文心媚和洛骁却都不见了。
“他们自己走了?”
御莫上前,看到混进泥土里的血迹,洛骁原先坐的石头上还有几滴血,沉声说道:“不,他们被什么人带走了。”
“是谁?难不成这一路上还有人跟着我们?”
“你还没看出来么?这一路上什么都有,偏偏缺了食物,说明覃以清和蓝文凯走的是我们这条路,在我们之前带走了所有的干粮。”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云静好突然惊呼,“莫非……是为了阻止我们上山?!”
…………
另一边。
韩跃跟洋洋一路上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很容易就找到了藏在草丛里的指南针和地图,走了一段路又发现了足够多的干粮。两人都是练家子,身形矫健,路上没有半分耽搁,中午时分就已经走了一半路程。
“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呢?”洋洋找了块树荫底下歇脚,边用手扇风边说。
“能联系上他们吗?”
洋洋又试着按了按蓝牙耳机。“还是不行。”
韩跃极目远眺,似是在观察什么。
半晌,他眯了眯眼,“这山有问题。”
“怎么了?”
“如果把我们封锁在一个特定空间里,再利用地形之势启动阵法,我们的异能和符咒就会失效。而且,你看那边的天。”
洋洋循着看去,“下雨了?静好他们会不会就在那里?”
此刻他们头顶的天正晴空万里,而远处的树林上空却是铅云低垂,真真是东边太阳西边雨。虽说这种情况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可他们就同处在一座山上,这未免太过诡异了些。
“糟糕!”洋洋惊呼,拽着韩跃就要往山下跑,“那几个人类怎么办?还有山下霍萧凉他们,我们必须通知他们不能再上山了!”
“可能已经晚了。”
韩跃一手拽回即将冲下去的洋洋。
低下头,她这才感到后怕。
脚边,原本干燥的土地,变成了一眼见不到底的深渊。
他们下山的路……居然……凭空消失了……?
“看来,我们必须要爬到山顶,去找一找那所谓的‘宝藏’了。”
…………
天黑得太快了。
云静好他们以刚才歇脚的树林为中心,在周围几百米的地方找了一圈,仍旧没发现文心媚和洛骁的踪迹。稍有放晴的天空竟然又开始变得黑沉,雨滴纷乱地砸下来,两人都被淋湿了,御莫找到一个小山洞带云静好躲了进去。
“——阿嚏!”
御莫用地上的枯枝点了个火堆,对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云静好招了招手:“过来。”
云静好犹豫半晌,慢吞吞把身子挪过去了一点儿。
“阿嚏——”
云静好感觉头昏昏的,本能地往火堆旁蹭,但为了跟御莫保持距离,她又往回动了动。
“怕我?”御莫把火挑旺了些。
“……”
这不废话么?她现在浑身没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和一个死神之子共处一室,想不害怕也难。
“过来。”御莫声音冷了几分,面无表情。
“不用……喂!”
云静好恼怒地瞪着强行把她拽过去的御莫,他从来都是这样,永远不考虑她的想法,只要她按照他的意愿去做。
“睡吧。”
御莫探了探她的额头,皱眉,把已经烘干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枯枝在火堆里被烧得噼里啪啦的,云静好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听不清外面瓢泼大雨的声音,却将御莫说这话的神情看了个清楚。
淡淡的两个字,淡淡的表情。仿佛从没有什么能够在他眼中驻足,仿佛从没有什么能够博得他哪怕仅仅一瞬的回眸。
是啊……他本就是这般毫不在意的男子……他本就是个冷漠得如同深渊浩海的人……
他是御莫,他是死神之子。
…………
雷声大作,大雨倾盆。
纵使洋洋和韩跃已经发现了其中异样,却也无能为力。天黑得实在太快了,没有傍晚的前奏,就像是天空不知在何时突然被人关了灯,随之而来的便是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韩跃——!”洋洋跑到山顶高举着手电筒,“你看对面!”
后面的韩跃立即跟上来。
他们的面前,出现的是一座吊桥,吱吱呀呀地在风雨中摇曳,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挫骨扬灰。而远远的,他们已经能看见城堡的灯光。
“是另一个空间!”
韩跃面色冷凝。
另一个空间。
与他们头顶暴风雨的天气不同,吊桥对岸,是个晴朗得再静谧不过的仲夏夜。
…………
山洞。
他的手向来是冰的,异乎常人的冰。
他将手轻轻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而这对于他来说不瘟不痒的温度像只小虫子,在最开始的那一刻钻进他的血液里,想要搅动一池春水,可最终,它也还是被深深的冰冷所吞噬。
冷魅嗤笑。
睡梦中的人儿突然抖了一下,本能地像只猫儿蜷缩起来。
只是,这疏狂漠然的笑,在被冰冷隐匿的刹那前,到底,还是有抹奇异的柔光,一闪而过。
…………
“我们过去!”
大雨倾盆,雷声大作。
韩跃抓着洋洋手腕,表情坚毅。
我们……过去……
他们头顶的雨那么大,她耳边的雷那么响,他的声音在雷雨之中显得那么轻。
可是……她喉咙涩结,有什么终于开始不受控制了……
她分明地听见他在说,我们过去。
“怎么?把你的性命交给我,怕了?”
感觉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静,韩跃微微侧首,薄唇斜勾,这样带着三分痞的笑,曾经也有人对她笑过。
“怎么可能?”
韩跃一愣,看着洋洋反握住自己的手,下巴轻昂,“我可是整个琉樱之中唯一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人。”
“哈!”韩跃有些不大好意思地低下头,尽管他知道洋洋这话地意思是说她自己的身手。
“信不信,我会是你所有合作过的队友中,跟你最有默契的一个?”
她竟然抢先他一步,于他之前,踏上了那条在风雨中摇曳的脆弱的吊桥。
雷声大到要把整片天空炸裂,而当他们最后一只脚踏上对岸时,闪电破空砍下,摇曳呜呀的吊桥燃起了熊熊烈火……
————
云静好是被御莫从睡梦中摇醒的。
“干嘛啊!”云静好有起床气,十分不满地咕哝,“天还没亮你叫我起来干嘛!”
御莫再探了探她的额头,才说:“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
“得了吧!你又没带手表上来,哪儿知道时间?再说了,这天还没亮呢,哪儿有这么长时间?你要是嫌我睡得久就直……”
御莫把手表放到她眼前。
“……”
之前的火堆已经熄掉了,只余一团黑炭在地,而现在燃着的是新火堆,换了个位置,离云静好睡的地方更近。
这样不难推测,在她睡着的过程当中,御莫也休息了,所以才没有顾及到熄灭的火堆,而之后,他又重新点燃了一摞枯柴,燃到现在。
那么……她似乎……是睡得有些……久了……
“可这天……”云静好有些底气不足,可洞外的的确确是夜里的天,从她这个位置还能看到星星呢!
“看来,我们还是掉进敌人的陷进里了。”
啥?
“赤潼山不单被设下了结界,还被人布下了阵法。这里的天,还有时间,都是假的。”
“你怎么不说是他们给你的手表坏了呢?还有,你怎么就知道天是假的?”
“月明星稀。”
云静好站起来,朝外面已经没下雨的天空左瞅瞅右瞅瞅,只见那月亮又大又圆,星星也漫天地闪啊闪。
哦……感情月明星稀不仅仅是个成语,还有这个意思在啊……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云静好在此刻又无比感谢还好有御莫在她旁边,否则她可能连自己睡死了都不知道。“如果直接出去的话,我们能走出去吗?”
“不能。现在待在这里反而相对安全一点,出去了,究竟会遇上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那怎么办啊?”
沉默半晌,御莫缓缓说:“我们之前犯了主观错误——不能仅仅因为石头和泥土当中的血迹就判断文心媚洛骁二人是被某个突然出现的人抓走,也有可能是在我们走后他们两个起了争执,两个人都负气离开。”
“嗯,有可能。”云静好内心:不是“我们”,是你,我根本做任何推测下任何结论……
“之前找到的装备都在我这里,他们身上没有指南针,肯定会迷路。而时间一久,天色不早,他们肯定也会找个地方歇脚。”
云静好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儿了,忙问:“你想说什么?”
御莫不答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进山洞避雨时正下着大雨,洞里是哪儿来这么多枯树枝?”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山洞,而洞里的枯树枝竟然足够他们用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不可思议。
“难道……这里曾经有人来过,留下来这些树枝?”
“这是一种可能。”
“难不成是提前上山的覃以清和蓝文凯?”
御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另一种可能性。
“也有可能,是有人在给我们提供这些枯枝。”
云静好更懵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们现在,所处的山洞是假的,天空是假的,时间是假的,但这些枯树枝却是真的。”
有什么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云静好想抓却也抓不住。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有人通过某种方式把这些树枝送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