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废旧厂房,微弱的灯光惨淡地在头顶摇晃,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双手被缚昏迷在地,看模样是被人从背后突袭,用什么打昏了。
“你想清楚,这么做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惨淡灯光下,御莫身形颀长,背影却显得十分寂寥。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帮我,我才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这只是一场交易,难不成你还会怜悯我?”
“……”
宣风扔下手中的棒球棍,上前一把将男人的头发拽起,另一手直接将一桶冰水淋在他头上!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准备乘飞机出国的陆仕南。
陆仕南很快从昏迷中惊醒,惊慌失措地望着眼前的宣风御莫二人。
“曲思思不是我杀的!”巨大的恐惧感让这个男人呼吸错乱喘息不止。
——啪!
他的脸上立时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思思她还没有死!怎么,你很想让她死吗?那你为什么要逼着她跟你结婚?!”
御莫开口,“凶手不是他。”
“你闭嘴!”宣风双眸赤红,“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他都该死!”
一想起那天的场景他就痛苦万分。“那天我一直躲在他们家楼下,刚接通思思的电话就被挂断,我就知道她一定出了事,结果等我踢开门冲进去,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
“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他双手掐在思思的脖子上,他准备杀了他这个未过门的妻子!”
“我当时喝醉了!”陆仕南申辩,“当时……当时就是一时糊涂,我没想过要真杀了她!”
“可你还是动手了!”宣风大吼,一手封主陆仕南领口,“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去,思思她就死在你手里了!你敢说你当时有过要放手的念头吗?!”
陆仕南张了张嘴,却也无力申辩,一个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的确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他没办法给自己答案,也没办法给思思一个交代。
“对不起……”他也是男人,他既然享受着寻常男人难以企及的荣耀,他自然就有着寻常男人难以匹敌的自尊。从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让他忍了这么久,从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他,更从没有过哪个女人明明近在咫尺却碰也碰不得!
他苦苦坚守着跟曲思思的那份约定,不到结婚的那一刻绝不碰她,所以他每天都住在公司里,他每天逼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住在他家里的女人。他是真的有想过要和她度过余生,可是,那根唯一能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断了,他还能做什么,他究竟要做什么才可以让她再留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宣风一拳抡在陆仕南脸上。“你让思思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
“我说了这和我无关!”
陆仕南脸上有被他浇过的狼狈的脏水,尽管西装已经被蹂躏地起了褶皱,可是自小养成的仪度还是让他在宣风面前显得高人一等。
“怎么?你没用,你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栽给我吗?原来你也是个懦夫!”
陆仕南只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他完全没想到此刻这个男人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惹怒他,羞辱他,实则是给自己招来了致命的危险!
面临毕业却始终未能解决就业问题的宣风本就有种扭曲的仇富心理,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抢了他的恋人,抢了也就罢了,他居然不但不珍惜她丝毫,还虐待她!这叫他如何能忍?!
他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他缓缓拿起手边的棒球棍,他死死捏住棍子……
“啊啊啊——”凭空出现的云静好惊叫连连。
这时候或许可以来一个慢镜头回放——
这第一声“啊”是云静好因为随形贴被洋洋一手推到了这里。随形贴连同追踪符一起都被云静好贴在御莫身后,却不想洋洋那一推推得太过用力,云静好一个趔趄就撞到了御莫,大叫一声;
这第二声“啊”是因为当时御莫正欲出手阻拦宣风,身子刚一动就被云静好撞过去,他倒是不要紧,可云静好这个四肢不协调的碰到他就立即闪开,这一闪,就眼睁睁看着宣风手里那根棒球棍朝她脸上抡过来了,又是一声大叫;
这第三声“啊”确实不是因为棒球棍打到她脑袋了,而是御莫冲过来抱着她当空一旋,只听得某人闷哼一声,被按在怀里的云静好恰巧看到某人衬衫两粒扣子没扣,裸露的小半块胸膛正对她,又是羞又是窘,捂上眼睛大叫。
……
呃……
她可不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你、你们!”宣风无力地扔下手中的棒球棍。
陆仕南见御莫云静好二人挡在他身前,想趁着这个间隙逃掉,没想到才站起来就被宣风冲过来,恶狠狠地掐住他脖子!
“宣风!你冷静点儿!”
云静好还想过去阻止他,却被御莫一手拉到身后拦着。
“宣风,你听我说,曲思思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生死未卜,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够给她活下去的希望的话,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宣风身子一僵。
“我知道事情的始末,让我告诉你好吗?”云静好吞了吞口水,尽力安稳宣风的情绪。
“你说。”宣风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有些动摇了,可双手还是用力扼在陆仕南的脖子上,因为呼吸困难,陆仕南已经变得满脸通红了。
“曲思思她跟你分手是有原因的。一个月前,她在乡下的母亲被检查出患有严重性肾衰竭,急需换肾治疗,她是为了那笔手术费才不得已和陆仕南订婚,曲思思母亲住的就是陆仕南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不管她之前跟你怎么说的,我觉得,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不信,你可以问陆仕南,如果他真的曾经得到过曲思思,又为什么一直住在自己的公司里呢?”
宣风怔住了。
但是陆仕南的表情很快就给了他答案,像他这样眼高于顶的人,能够露出一丝挫败羞辱的表情,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思思……思思她……”宣风嘴唇动了动,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五味杂陈地涌上心头,“思思……她其实是有苦衷的对吗?”
他就说,他应该相信她,他应该相信他喜欢了三年的女孩儿!
可是,就因为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就因为那么可笑的自卑,她抛弃他转而选择富二代的理由看上去那么合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他最终还是被自己可怜的自卑打败!
“对,你也知道曲思思是单亲家庭,母亲对于她来说有多么重要?可你知道吗,就在思思被害的那天,她的母亲还没来得及做手术,就突然病发……去世了……”
“什么?!”唯一的亲人去世,这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他还……
“所以……她现在最需要的人是你,如果你亲手毁了自己,你让曲思思以后怎么办?”
“以后?”宣风低喃,突然惨笑地看向御莫,“我还有以后吗?”
“宣风——!”看见宣风突然加大力道,陆仕南被向上提得脚尖离地时,云静好想冲过去,可奈何还是被御莫按着动弹不得。
“宣风你这样让思思醒来后怎么办?她连个可以哭诉的人都没有!”
可是,彼时的宣风又哪里听得进去呢?
他是和死神之子做过交易的人,他典当了自己的爱情,他又哪里来的以后呢?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为思思除去这个最大的威胁!只要这个人还活着一天,思思就永远不会好过!
“宣风——!!”云静好指甲死死抠在御莫手臂上,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要——!”
声音却在喊到一半时戛然而止。
——砰。人体摔落在地的声音。
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身影横空一脚踢开了宣风扼着陆仕南的手臂,宣风防备不及,被踢得连连后退几步,而陆仕南摔落在地,急促呼吸。
要是再晚一点儿,可能他就真的没命了。
“哈哈!英雄总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出场!”韩跃笑得一脸得意。
原本宣风还要再杀陆仕南的,但奈何身手不敌韩跃,很快就被韩跃控制住了。
“现在怎么办?”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韩跃暂时把宣风手捆上了。
“不能报警!”
气冲冲地推开挡在她前面的御莫,云静好可算是赶到了宣风面前。“他刚刚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如果报警,他就毁了。”
“让我来吧!”清丽的声音打破僵局。
“洋洋!”云静好开心不已,却又故作埋怨,“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一直被人欺负!”
洋洋深深地盯了御莫一眼,又把视线转向宣风,说:“曲思思是自杀的。”
几人都惊愕地看向她。
“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警察,水果刀上只有曲思思一个人的指纹,从指印的方向可以判断出她当时是两手握着刀自己桶自己。”
“为什么?”云静好不解。
“如果说,曲思思也检查出来自己患有肾衰竭呢?像陆仕南这种企业大家,在结婚前应该都会有婚检的吧,那天,曲思思刚好从医院拿回自己的婚检报告单。”
洋洋看着宣风,从包里拿出一张只有署名的信封。“那天曲思思回家比较晚,是因为她当时已经写好了遗嘱,塞到你寝室门下,可她没想到你和你室友都已经不住学校了。”
“就是说,那天,在曲思思回家之前,就已经想好要自杀了?”为什么?她还有大好年华,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为什么她要选择放弃呢?是害怕她也变得和她母亲一样吗?所以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已经得知母亲突然病发死亡的消息了……
“曲思思之前给你打过一通电话,可能因为她意识到什么,等不及你看到信封,想要亲自跟你说。”
双手被绑在一起的宣风茫然失措地接过信封,上面是再清楚不过的她的字迹。
云静好和洋洋都不知道那封信的内容到底是是什么,可是能够让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哭的泣不成声,一定很感人吧?
事情的结局也有些出人意料,不过当时云静好已经没时间关心宣风或是陆仕南如何了。
很久很久之后,她记得的,也就只有洋洋的那一声轻叹:
“宣风这辈子都不会再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