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何说起呢?
或许可以从“王子变乞丐”的故事开始讲起——
陆仕南是个不折不扣的高富帅,父母都在美国定居,他一人在国内把子公司治理得蒸蒸日上,再加上海归、博士后的头衔,他简直成了喷香的唐僧肉,是个女人都想嫁他。
不过,越是有层层金光包围着他,他眼前的这些女人就越来越看不清,孰是真心孰是假意,他辩不开,也不想去辩。
只是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如果包围在他身上的这些金光全都从他身上剥离,还会有多少女人陪在他身边?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了,就缠绕着他再也甩不开。
终于,那天他约了一群朋友去夜店嗨皮。他把自己弄得浑身酒气,来之前在一个正在施工的水泥堆里打了好几个滚,把脸上抹得乌漆墨黑,把身上弄得臭哄哄的,又抓起沙子往头发上撒,最后才满意地向夜店走去。
没想到才到门口就被拦下了,他说自己是陆总的朋友,经理就只好把他的一群朋友叫来确认。可是,这些人一看见他无不掩着口鼻满脸嫌弃,一个劲儿说着陆总怎么可能会认识这样的朋友。
他试着把脸抹一抹,把头扬起来跟其中一个看起来还算亲和的女人打招呼,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个女人就惊恐大叫,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
最后,他被那群人拳打脚踢地赶到大街上,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
他有想过他们可能认不出来,可能嫌弃他,可他没想过他们会对他动手……
他穿着乞丐样的衣服,花了一大笔钱包下了一家小饭馆,在店里面闷头喝酒,连老板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来他们这里销赃,小夫妻两人一直在后面小声争吵着要不要报警。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可笑,他自己更可笑。
他醉醺醺地离开饭馆,醉醺醺地走啊走,他不想回那个冰冷的家——那个需要一个女人来让它充满温馨的家,他找不到这样的女人。
他更不想去见他的那群狐朋狗友。
可是,这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可能不见面。
好累啊……
他醉醺醺地也不知到了哪里,找个看上去还可以的角落里坐下来,地上再冰也冷不过他凉透了的心,他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地下室里。
简陋,潮湿,幽暗的地下室,这种地下室在他眼里似乎根本不可能给人来住。更何况他只见到四面水泥墙,连家具都只有衣柜、床、桌子罢了。
一个女生端着碗粥从一个被木板隔开的应该是厨房的地方走过来。
“你醒啦?”
很轻柔的声音,那个时候他心弦一紧,他突然明白过来究竟什么是他一直想要却始终求而不得的。
“为什么救我?”无缘无故,他不相信现在还有这么单纯而不求回报的人。严格来讲不是单纯,是傻。
“我一开始也是避而远之的。”
女生很坦然,把白粥轻轻放到他面前。
“可是听见你嘴里一直喃喃着说不想回家,就感觉你好可怜。”
可怜?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你是离家出走的吗?可是看你这么大了,也不该这么闹小孩子脾气啊,家里条件再差,也是世间最温暖的港湾。”
看来这个女生不仅仅是傻,眼神儿也不是很好。
他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勉强能住人的地下室。
女生脸上出现一丝窘色,“这个……本来是我跟人合租的……”
他顿时觉得难以置信,这么点儿的地方还要住两个人吗?
“可是那个女生前几天搬走了,我打算……让我男朋友过来陪我……他还不知道……”女生的脸染上羞涩。
或许是因为“男朋友”这三个字,又或许是这样的他从未在别的女人身上见过的羞涩神态,他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他在床头的便利贴上留下自己的号码,“如果有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不用的不用的!”女生挠挠头,“我就是……把你拖进来让你好好睡了一觉而已……”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他却不管不顾兀自离开,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问:“或许,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生微怔。“呃……曲思思。”
“学校?”他毕竟也是能在商业界搅动风云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个女生还是大学生并没有多少难度。
“a城……建筑大学……”
“好。谢谢!”
他推开门,回到自己的家,回到当初那个金光闪闪的他。
不过……事情却有些出乎意料。
他能够看得出这个女生很拮据,这个年纪正面临着就业难题,不出所料的话,她应该急需钱来解决房租问题,又或者想要去一家大型公司应聘,她会考虑给自己买一套体面的职业装……总之,她在很缺钱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放过这个他曾经给过她的许诺。毕竟人到了绝境的时候,什么办法都会想来试一试。
可是,他等了好几天,这个私人号码竟然从没有响起过一次。
他有些躁动了。
让人去建筑大学调查的这个曲思思的背景,却发现她正买了凌晨赶往家乡的火车票。
凌晨?
一个女孩子或许不安全。
他想也没想就给她换了飞机头等舱,然后跟她一起乘坐当日的飞机……
接着,一切的发生对于他来说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因为家里的电话来的太突然,母亲又突然晕倒在地里,为毕业答辩而忙碌的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跟男朋友打通电话,就茫然地坐上飞机。
“我不会救你的母亲。”
果然,如他所料般。当曲思思得知为母亲做手术需要一笔昂贵的手术费而又发现他的背景后,她犹豫再三,请求他是否可以给予一丝帮助。
可是得到他这样冷冰冰的回应后,她也没有多大的失望,反而诚挚地说感谢他送她回来。
“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曲思思离开的背影一顿。
或许是见面的次数太少,他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惊愕?茫然?甚至还有……痛苦?
他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最懂得该如何利用人的弱势。
曲思思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是在那件事过去了一个礼拜之后。
他等得起。
当日,曲母再一次昏倒。家乡连日大雨,冲坏了轨道,曲思思这次连回家的火车票都买不到了。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曲思思半天说不出来话,而一直知晓所有情况的他说了一句“我送你”。
是他主动送去的帮助,她被迫却也无可奈何地接受。
后来的后来,又是那么顺理成章。
婚期定在下月初,巴厘岛举行。
他答应曲思思,不到新婚夜那天绝不会碰她。然而只是这样一个多月的时间却让她莫名感到了一丝心安,就好像这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拯救她逃脱牢笼一般。
他从不相信什么命运,他只相信事在人为。
可是,他还是无法得到她。
曲母死的那天,是在上午十点左右,他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他知道,曲思思一定也知道这件事了。可是病房里没有她,那个时候他突然不太敢回自己的家,尽管这半个多月来他始终未曾回去过,可是此时的他害怕,害怕一回去发现家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家,害怕曲思思趁着他不知道的时候,早以离开他重新回到那个男人的怀抱。
他从来没有喝得这么醉过,又或者他是故意把自己灌醉。
直到他被云静好摔到门把手上,直到他差点真的做了什么,他一直在借醉酒发泄,他实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直到……他在被打昏后醒来……
他看见坐在他身边的曲思思流着泪想给宣风打电话……
那一刻,真的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一把抢过曲思思手里才拨通手机,他把它摔到地上。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这么多天的忍耐,羞辱,不平,都在那一刻化为浓浓的怨恨。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尝到过如此前所未有的失败,可是哪怕毁尽所有,他也要得到她!
没想到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宣风就冲了上来,对着他的脸就是坚如磐石的一拳,打得他脑袋昏了好一阵。
他从来都是蔑视这个男人的,怎么会允许自己败在这种人手中?
他或许真的打不过他吧……
于是才有了那个人的凭空出现……
恍若光芒乍现,那个人身上闪着妖异的红光,他当时想到了一种植物——曼珠沙华。
这个人一出现,宣风就被击昏在地,而在一旁一直苦苦求饶的曲思思,也跟着昏厥过去。
他意识到,这个人身上或许有着他从来不肯相信的某种力量。
“这个女人……你是想让她死还是想让她活?”
他颤巍巍看着那人,实际上那人蒙着脸,他根本连他长得什么样都看不清。
他只说了一个字,“活”。
“那这个男人呢?”
“死!”
接着就是无边的黑暗将他包围,昏迷前他模模糊糊听到一句“但是这个女人必须受到惩罚……”
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外,秘书突然打电话跟她说,“曲思思在家里被人刺伤,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未醒。”
他挂了电话,关上手机。
如果警方介入调查,他跟宣风都逃脱不了干系,他当然知道凶手不可能是他们两个。可怕的是,他竟然想下意识地保护这个凶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也是保护他自己。
能躲去哪里呢?
既然那个人把他扔到这个地方,那或许这里就是他最好的藏身之所。
他安心地躲到一户人家当中,期待着再过一段日子,所有的麻烦都会自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