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今说完了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了。她也没有非要白癸跟她说声好的,他接受这个提议。
只留白癸一个人在房间里糟心。
魏坚说白癸的接受能力差,梁今今起初还不相信,直到等了两天毫无音讯之后,她才品出了一点味道。
她坐在藏尸间门外的台阶上,有点想不通白癸在纠结什么。
魏坚和元刚有说有笑的进来,一转头看到她在,本能地扭头就走——梁今今在这里肯定是动过了里面的那些好兄弟。以往,梁今今总会迫不及待地要跟他们分享一下她的剖尸总结。
他们正常人都不喜欢分享这些东西。
“魏坚!站住!”梁今今在背后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
魏坚步履一僵,顺势把元刚也扯住了,低声说:“要死一块死,你坚哥可不是随便能丢的!”
元刚哭丧着脸,低低地喊着坚哥饶命~
梁今今今天态度似乎温和一些,她几步走上来,问:“白大人今天也没说什么吗?”
魏坚刹那间会意过来了,他遥遥地朝隔壁的院子里一指,说:“书房那边去了,你要不自己去问?”
“不去,那多不好意思。”梁今今面露难色,“弄得好像是我上赶着要帮忙似的。”
魏坚嘿嘿直笑,说:“不是帮忙,是什么?”
梁今今摇头,瞅着魏坚,说:“关你屁事!”
魏坚看着梁今今怒气腾腾的走了,指着元刚说:“看吧看吧,女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要,动不动就喊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没点屁事,人生有什么乐趣?”
元刚没听出来他这屁来屁去的有什么乐趣。
梁今今忽然又拐回来了。
“魏坚!白癸说让你死去他书房!”
日理万机的魏坚坐没坐相,一双脚踩在椅子的杠上,不停得抖着腿。
“……”白癸看了都觉得有点伤眼,索性直接切入了话题,“你上次说给我出个主意。怎么做定了吗?”
魏坚瞪大了眼睛,说:“你不是不搭理我吗?我都忘了!”
“……”白癸道:“那你赶紧麻利地死回盛京,别让我再看到你。”
魏坚笑道:“开个玩笑,别当真嘛。梁姑娘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具体点,我要有个心理准备。”白癸道。
魏坚看着白癸,忽然乐了。
“哎哟,居然跟我要详细过程,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白癸抿着嘴,一脸不满地看他。
“目的和方式,梁姑娘应该已经告诉你了。”魏坚说:“你有自己的主意,还用得着我操心?”
白癸揭穿他说:“没计划就没计划,说得跟我真有这么刚愎自用似的。”
魏坚站直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先让人准备文房四宝,明天让元刚他们带人出去贴告示,贴完告诉我们可能要守几天藏尸间。就这样。”
魏坚说得随意,白癸知道他已经把所有的意图全部都藏在里面了。
想要结果,就只能看最后出来的效果如何。
魏坚是真以为说完就没自己事情了,谁想第二天一大早白癸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在书房集合。
“又干什么?”魏坚懒骨头地瘫在椅子上,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
白癸合计了一下,还是没狮子大开口,让魏坚提笔给他写公告,只是拿了砚台给他,让他稍稍劳动下筋骨给他们磨墨。
魏坚只象征性地动了两下,忽然背着手挨个踱了一圈,煞有其事地品道:“你们几个人啊,跟李小媳妇儿学学……”
白癸深吸了口气,指着门口说:“你走。”
魏坚真就颠颠地走了。
众人干活,唯我独闲的魏坚也并不是真的溜出门浪。出院的时候,正对着窗口的梁今今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正看到魏坚没款没形的歪着脖子晃着身往院外荡过去。
眼看着他左摇右晃,间或还能听到零星哼着的小曲儿,一副根深蒂固的纨绔子弟模样。她叹着气低下头,收了所有的视线。
那边魏坚出了院门,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没了,才板正了身形,脚步一瞬间施了力,眨眼间出了外使府。
此时五堰镇外的茶铺里,一位客人缩着脖子规规矩矩的坐在角落里,一口接着一口地给自己怼着茶壶里的水。这会刚好没其他客人,店主躲在里屋的阴凉下,几不可闻地哼声。
这位客人看穿着还有点人模狗样,虽然走路站姿畏缩地有点过分。起初他还以为尽管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出手阔绰的人,好歹也应该是个不会随便糊弄自己的人。他这家茶铺虽然是的确是字面上的茶铺,但也没有一上来就只要一壶白水,自己闷声不吭地坐在那只管自己怼的人。
店主想,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抠门鬼。
安分守己,一声未吭怼水的人,耳中清晰地听到那一声充满了极度嫌弃的轻哼声,闷头怼水的手一顿,茶碗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店主诧异地发现他竟然不怼了。
这时候远远地晃来一个身长玉立的公子哥——说这位是公子哥,除了这人模样极为俊俏,衣物也穿得相当讲究后之外,就是他浑身上下被他硬生生晃出来的轻薄感。一般浑身上下看着没有重心的,都是飘惯了的败家子。
不过,这位也不是寻常模样的败家子。
店主‘镇守’在这三叉路口,往来见过无数种人,却是头一回见到长得不够烂,全靠自己左摇右晃地凑出一点败家子气质的人。
待走近了,那人的五官清晰了一些。店主惊奇地才发现这位的五官极为贵气。
天庭饱满,五官深邃。天生的一双薄情眼,无表情看人的时候透着点威严,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给他跪下。店主寻思着这可能是位大人物,正想起来去接待接待,然而待他再走近些,那人却直接换了一副脸。
两边嘴角微微上挑,薄情眼笑成了桃花眼。脸上面无表情时候的那股子威严不翼而飞。五官和脸型还是那样,却一瞬间平易近人地不可思议。
店主正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位变脸如换人的公子哥身上,一直干坐着的客人终于抬起脸,朝来人怯生生的送过去一眼。
那公子哥一看到他,笑得更开了。
他还是那一副不疾不速的模样,到了人面前,自己拿了桌上的茶碗,咕咚咕咚地灌了自己一肚子水,这才大喘了口气,说:“这么长的路,累死我了。“
“……是您让我在这等的。”对面的客人轻声说。
魏坚没有看他,就把桌上的茶壶和对面的人手里的茶杯看了一眼,回过头喊了一声。
“店家!你这还有别的点心吗!来点填填肚子!”
店主眼睛一亮,心想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一看后面来的这位才是贵人!
“哎!给你上一点咱们盛京的特色点心!”
一刻钟后,魏坚看着面前盗版盛京点心,不太合心意地推到了对面人面前:“……给你吧。”
年轻人矜持地客气了一下,最后战战兢兢地端了点心——狼吞虎咽。
魏坚静静地看着他像饿死鬼投胎,不由自主地想:他是不是离家的这段时间里,家里没人给他准备饭?
年轻人三两下吞完了点子,打了个不由自主的饱嗝,含糊地说:“吃,吃完了。”
魏坚抬眼看他,朝他勾手指。
“肖映,坐这边点。”
肖颖闻言,期期艾艾地蹭到离魏坚最近的位置。
魏坚伏低了上身,借着身体挡着把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他,然后在信上写着的字上点了点,说:“尽快送过去,让人家稍微尽心一点。上次交代给你的事全都办妥了吧?”
肖映嗖地把信塞进了贴身的衣服暗袋里,只给魏坚起身点了个头,不回话自顾自匆忙地走了。
魏坚注视着蹿得比兔子还快的手下,舒心地捋直了身板,大大咧咧地搭在木桌上发了一会呆,店主见另外个客人已经走了,这位却还是留在这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地踩着小碎步跑过去,问:“客官还要点什么吗?”
魏坚换了个手托脑袋,脸上的笑已经不见了。
换成了那一张让人想下跪的脸。
店主心一惊,腿忽然之间有点发软。
魏坚低声说:“方才那位客人的钱付过了吗?”
店主忙回道:“付了,早付了。”
魏坚站直了身,转身就走。
店主一愣,一个健步过去,拦住了魏坚。
魏坚扭头看他。
那店主立刻又怂了。
只堪堪地躬着身,说:“那,那个点心的钱……”
魏坚挑眉,问:“没付?”
店主开门做生意,腿再软,钱也得要回来,当即粗着声道:“是客官点的,自然是客官付钱。我这做小本买卖,要不回来钱就一天白干活了。”
“这样啊。”魏坚拖长了音,开始摸口袋。
店主有点懵,心想,这年头怎么连穿这么好的公子哥都是个赖账的穷鬼。
魏坚摸到了一半,忽然挑眉,“我跟你讲,刚才那位是盛京三皇子府上的人,你去了,保管能收到更多的钱。”
“……三,三皇子?”店主咽了口水,心想自己哪有胆子去要啊。
魏坚看他一脸菜色,心情忽然好了。
“去不去?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店主一个劲摇头。
他摸了口袋,拿出几个铜板,说:“别紧张,看在店主招待还算殷勤的份上,钱我先给他垫下。记住了,那位是三皇子府上的人,以后机灵点,他不要也塞给他吃,小本生意不好做嘛。”
店家收了钱,一身冷汗的连声应是。
魏坚这才满意地回头,又晃着身,吊儿郎当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