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然眸光微变，又瞬间恢复清明。她抿着嘴笑了笑，忽然一个不小心，手里的风筝断了线，不甘被牵引的老鹰迅速离她远去。

“风筝！”茯苓与白芷不约而同地大声叫喊。

凌霄抬头一看，立即纵使飞上去追，奈何功力有限，他无法非得那么高那么快。眼看风筝越飞越远，忽然一道月白身影如飞燕一般在夜空中轻盈地划过，动作敏捷而精准地抓住了跃跃欲逃的老鹰。凌霄认出他来，眼光一暗，回到了地面上。

赫连适拿着风筝过来，茯苓与白芷默默地对视一眼，福身施礼道：“参见昭王殿下。”

洁白的月光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银色，使他看上去越发清俊儒雅。他的眼中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伸手将风筝递给她，“喏！下次放风筝的时候可记得要抓牢一些，否则可不见得能像今天这么幸运了。”

秦悠然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想来见你呀！”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把心事说了出来，“可是更深夜静，又怕冒昧打扰唐突了郡主，只好在外徘徊，没想到还是如愿见到你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特意给我制造的机会？”

他如此的直白，秦悠然两腮迅速飞红，含羞地低下头。

“你脸红了？”他俯下身，笑吟吟地凑近她，“看来我们以后应该经常接触，习惯则成自然。”他煞有介事的说着，声音却很悠扬，带着一丝慵懒与散漫。

“油嘴滑舌。”秦悠然抬头看他，强装镇定道：“不过我是不会请你进去喝茶的！”

“嗯，我的确是该回去了。”赫连适丝毫不在意这些，他似乎心情极好，“能见到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随着这几日的接触，他对她的好感已经到了不愿刻意掩饰的地步，秦悠然知道，只要自己不表态，他们的关系就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于是，她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表情看上去有些无措，这种无措在赫连适看来，则是未经人事的生涩，这比说任何话都更能牵动一个男人的心。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生生压下心底莫名升起的躁动，尽量使自己看不出任何异样，心中暗暗恼怒，她是如此美好的女子，怎可有亵渎之心？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弯月，月色凄清，春末的夜晚透着一股寒意。

“你也早些回房歇息吧！身子刚见好转，可别又着凉了。”他微笑着看她，温柔地嘱咐道。

她轻轻点头，他又道：“我走了！”说罢，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你——”她忍不住叫他，他回过头来，俊朗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你……不往正门走么？”

他低笑一声，“罢了，还是怎么来便怎么去的好，以免徒生是非。”

有一件事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可谁都知道，自打秦悠然入住郡主府，便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虽说皇上有心为他二人赐婚，可毕竟还是男未婚女未嫁的状态，若是被人瞧见他夜访郡主府，难免不会被拿来大做文章。他倒是无所谓，可她是女子，名声有时候比命都重要。

心细是因为用心。秦悠然曾深爱过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某种被她刻意忽略的情绪正悄然地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凌霄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小声提醒道：“郡主？”

缥缈的视线渐渐收回，她略一沉吟，目光坚定道：“我想和从前一样，正大光明地跟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

“他们”，指的自然是顾衡与罗缨。

皇后作为赫连适的生母，对自己儿子的心思可谓是了然于胸，前几日秦悠然进宫拜见，他没有把话说死，她一眼就看出来，他这么做无非是在顾忌秦悠然的感受。在她看来，尊重是好事，可是尊重得太过便容易显得生分，不利于促进感情。思前想后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不放心，索性命人去昭王府召他进宫。

赫连适耐着性子听了皇后大半天的谆谆教导，最后忍不住松口承认自己的确对秦悠然动了真心，并且表示会尽力争取让她也爱上自己。皇后这才稍稍安心，而他也终于得以放行。

出了长秋宫，他深深地吐了口气，脑中不由得浮起秦悠然那天从长秋宫出来也是这般心情。

你这是着魔了么？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有乘轿撵出宫，而是选择自己走回去。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娇憨。他对这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一时兴起，便改了方向，折回里面去了。

和溜出宫外一身假小子的装扮大不相同，赫连锦云待在宫里的时候，虽穿得不似其他女孩那般几近柔美之态，却也还算规矩，眼前这一身鹅黄色的宫装便是将她甜美活泼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她正在放风筝，为了让风筝非得更高，不惜在满院子里乱跑，红袖在后面拼了命地追，累得气喘吁吁结果还是追不上，只能不断地喊着“公主慢点，小心别摔着”。她才不会慢一点，她向来随心所欲，永远都是这么高高兴兴的，仿佛不知道忧愁为何物。

赫连适一步一步走近，笑容在他脸上漾开，隐隐含着一丝宠溺的意味，扬声问道：“怎么，你也在放风筝？”

听到声音，赫连锦云总算停了下来，她一边放着风筝一边回道：“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不能放风筝么？”

赫连适在她跟前停了下来，抬头望一眼天空上的花蝴蝶，暗道还是悠然的那只灰色雄鹰好看。

红袖不怕死地偷偷告诉他：“昭王殿下有所不知，这可是大统领送给公主的风筝。”

赫连适眉眼轻挑，一副原来如此的了然。

赫连锦云听觉敏锐，她“哼”了一声，抱怨道：“他那个榆木脑袋，居然要送我那种涂了荧光粉的风筝，说是可以晚上放。他也也不想想，我晚上还能跑出来放风筝吗？他怕是见我最近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让我找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