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里,所有新生老生都开始了修行。
许是因为之前的事儿让凝素对白月玄产生了畏惧之心,其虽为望月阁主,可却一直跟随月霜师兄修行。
月霜师兄的剑法属柔之一派,其所持的月恒剑周身凝聚着似有似无的霜寒之气,剑身极薄,如柳叶间月光里猛然乍开的眼睛——空灵、纯粹、浩瀚。
那长剑在他手中宛若曲水,皓腕轻转间开出数朵剑花,整个人翩若惊鸿,舞若游龙,柔中带刚。
凝素对此类剑法十分偏爱,常和月霜师兄一起学习,而颜阑则对白月玄的剑更加感兴趣。
白月玄的剑师承夏凝素。
她虽为女子,可骨子里的豪气从不输给任何人。以她的剑法为骨,白月玄自创碧城十三式,剑法犹如晴日当空,灼眼绚烂,恍若王者傲然而立,剑走游龙,呼啸顿起。
颜阑常同白月玄请教剑法:“掌门掌门,这招离中虚弟子一直做不来。”
颜阑拿着剑谱和长剑,看着身侧目不转睛盯着凝素与月霜练剑的白月玄,挑眉咬牙提高了声音:“掌门!”
白月玄仍旧不应,甚至连眸子都没转一下。颜阑一时恼火,懒得顾及那劳什子的师徒之礼,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向着白月玄攻去。
白月玄一时发愣,侧身躲过后发现,她用的竟是自己所创的碧城十三式!
颜阑一身青裙随着她的动作翻转若花,剑势快若惊鸿,周身气韵宛若当年的夏凝素,让白月玄不由得一惊。
脑海中猛的浮现起师父刚教自己习武时的模样——你有没有偷懒,为师一试便知!
白月玄不由自主的抽出自己的佩剑,同样以碧城十三式相迎。一时所有师兄弟都停了手里的动作,前来围观。周遭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惊叹白月玄剑法微妙,有的吐槽颜阑胆大妄为,还有的则是羡慕——除月霜外,白月玄从不亲自指点弟子!
“重心不稳!”
“虚招后撤半步,当从右后出剑!”
脑海中的太多记忆突然蹦出,不自觉的,当年夏凝素指导他的话被其说出口。颜阑一点点记下,配合着剑法进行改进。
白月玄一时恍惚,手中的长剑猛的一滞,颜阑手中的剑刃直逼白月玄的咽喉,让她不由得一愣。
颜阑忙收剑,一退,再退!
身后是素月青城里生长百年的巨松,让颜阑不由得又是一愣,忙收回后退的脚步,本以为白月玄会在原地不动,不曾想其居然猛的逼近,手臂一抬将颜阑圈在自己身前。
她瞪大了眸子,后背紧紧的靠在树上,面前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让颜阑不由得一愣。
“掌,掌门?”
颜阑红了面颊,连说话的声音都禁不住有些颤抖。两个人的青衣交叠在一起,白月玄缓缓的侧过头去,薄唇渐渐靠近怀中人的。
颜阑的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般,她看向面前的人,周遭的议论声全然不闻,眼里心底耳边只剩了身前的人。脸颊上缭绕不断的热气让她有些迷蒙,颜阑闭紧双眼。
“咣当”一声,手中的长剑蓦然坠地,让白月玄猛的清醒了过来。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人,一双秀眉紧蹙,周身气韵恢复了之前的薄凉,甩袖离开。
“碧城十三不适合现在的你,若要学习不如以‘江月见重山’打底。”
颜阑一愣,忙压下心头的涟漪,行礼道:“多谢掌门指点。”
随后的两个月里,月霜与凝素因修行同样的剑法而出双入对,月霜师兄十岁入素月青城学习,虽入门已有十年,但与凝素也才相差不过四岁。
两人恍若金童玉女一般时常被颜阑调侃。白月玄偶然经过,都被颜阑缠去。
本不在乎其他人修行的白月玄被迫在一次次对打后指点颜阑,其对月玄的冷漠也不在乎,久而久之竟是越发的胆大妄为。
“看剑!”这厢,颜阑因白月玄久未回应,起手一剑刺了过去,白月玄不闪不躲,甚至连反击都没有,让颜澜不由得一惊,忙回转脚步,长剑擦着白月玄的咽喉刺向另一面。
顺着月玄的目光,颜澜发现他的目光始终停在凝素身上——凝素白衣如雪,跟着月霜师兄一起舞动剑招,白袖纷扬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她笑着看着身侧的人,眸子里染上了爱慕之情,对于白月玄竟是丝毫不曾注意。
颜阑挑眉,抬剑娇叱一声向着凝素而去——凝素,月霜,白月玄三人具是一惊。凝素连退三步,脚下一转抬剑格挡。他们都擅长剑术,一时难分胜负,颜阑剑气磅礴浩瀚,凝素柔中带刚。周遭弟子纷纷前来围观,都想知道是月霜师兄教出来的“月明逐日暮”厉害,还是白月玄亲自指导的“江月见重山”更胜一筹。
颜阑突然后撤一步,将长剑放至左手,手腕一抬使长剑竖立。
“碧城十三式!”有明眼的弟子惊道。月玄不由得一愣——这是夏凝素在出剑之前常用的动作!
颜阑此时背对着白月玄,湛青色的长袍在空中飞旋,其上遍绣荷叶片片,雪色的莲藏于碧色中,鸩羽般的长发在风雪中舞动,衣带如练,裙袂似裳,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白月玄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叫她一句师父!
月霜一步上前,其深知以凝素现下的实力根本挡不住碧城十三式,白月玄亦上前一步,禁不住拉住她的持剑的手,力度之大让颜阑手指发麻用不上力,长剑脱手而落。
月玄扣住她的下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想要将她看穿、看透!
明明她不是师父啊……可为什么。
“掌门,碧城十三式弟子唯一式不明,还请掌门赐教。”颜阑忍住面颊上的疼痛,开口问道。
“何式?”
“碧城十三,问情。掌门,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颜阑望着白月玄,一字一句的问道,月玄恍若被吓到一般松开对颜阑的牵制,整个人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这,这不是当年自己问师父的问题么!
白月玄皱紧了眉头,所有的一切都似脱离掌控,让他有些惶恐,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咽着,将他所有的话所有的想法尽数堵塞住,让他只能一退再退。
无法,白月玄只得低头疾走,快步逃离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