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海广阔无垠的海面上,正行驶着一架飞舟。
远看虽如沧海一粟,但若近看,便能发觉这飞舟远比之前那辆气派宏伟。
“你确定秦家的飞舟是到此处,才出的变故?”为首的青衣女子目光紧凝在罗盘之上,边操纵飞舟停驻,边问。
而在她身边站着的,赫然是秦曼云。
“当时夜色浓重,海潮汹涌,我也看不真切,但应当是这里。”她掩盖了些许事实,回道。
然而此言一出,便听不远处传来嗤笑声。
“半句模糊,半句笃定,你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莫不是心虚了吧。”
被一下戳破内情,秦曼云心中也是稍有忐忑。但她面上不显,只望向声音来源处,一脸正色。
“白棂,我知你对我深有不满,但此番出行你我皆受家族重托,本不该将私人恩怨牵扯其中。”
“一个姨娘爬床生下的孽种,也敢在这儿说教我?”
白棂轻蔑看她,“若非整艘船上只有你作为目击者幸存,你以为自己也配站在这儿?我倒是觉得奇怪,以你和秦拂欲的交情,怎会如此紧张她的死活?莫不是另有所图吧。”
“你怎会这么想?”秦曼云惊讶,“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会不顾她的死活?”
白棂只觉恶心的够呛,“秦拂欲虽心狠手毒,但至少磊落,不像你虚伪至此,令人作呕。”
说罢嫌恶走远,徒留秦曼云微垂目光,好似受伤。
“白棂就这脾气,你别与她计较,对自己也好。”青衣女子劝了一句。
秦曼云无奈一笑,“墨玉师姐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她是白家尊贵的嫡小姐,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
沈墨玉曾也是庶出,其母虽顺利上位,但她最厌恶的仍然是这嫡庶尊卑之分,当下对白棂不满起来。
“师姐,罗盘动了!”秦曼云视线一转,惊呼道。
沈墨玉立即凝神在罗盘上,催动沈家长老设下的阵法。
千丈之下的九渊寒境,沉睡中的人倏然睁开双眼。
“秦拂欲,能听见吗?”
问话直接灌入脑中,即便知晓这是传音术,秦拂欲还是有种被窥伺冒犯的不爽,蹙起眉心。
“你是何人?”她警惕问。
“沈家沈墨玉,奉族盟之令前来营救,你先听我说。”
此言一出,秦曼云瞳仁骤缩。
怎么可能!
九渊寒境如同死地,秦拂欲怎么可能还活着!
沈墨玉没注意到她过激的反应,怕惊动那深海中的魔龙,尽可能简短与秦拂欲说明。
“族盟长老将会合力为你降下千阶,供你逃生,但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位置在哪儿?”
“自你现在的方位向西行七十里,你需要多长时间?”
秦拂欲稍稍估算——虽说九渊寒境用不了灵力,但魔气充足,应当能用。
“半炷香足够。”她回。
沈墨玉松口气,立即禀明了族盟长老。
然而一旁的秦曼云却趁机上前,对着罗盘急言叮嘱:“秦拂欲你记着,重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手上的东西!”
这是在说四方囚龙印。
“妹妹放心,该是我的东西,我定会活着将它带出来。但不属于你的,还是莫要肖想为好。”
模糊的说辞一出口,秦拂欲便暂且切断联系,不管沈墨玉会如何猜测秦曼云的另有所图。
她从骊龙的缠绕中脱身,刚抽出最后一条腿,便对上那双金色竖瞳。
“我出去走走。”秦拂欲解释。
骊龙双目微微一眯,像是要通过打量,辨认眼前人是不是在说谎。
但很快,它就动了动龙尾,似是想和她一同出去。
“你别跟着我。”她阻拦道。
骊龙火气一下便上来了,龙头霎时贴近,鼻息喷洒在她脸上,给她浓密的羽睫挂满冰霜。
随后又像是个闹腾的孩子,在山洞里盘旋低吼,以表抗议。
秦拂欲额角抽了抽,实在是没法将它和那个暴戾难缠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我出去,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找一样东西,好不好?”
哄劝的语气成功安抚了骊龙,它也不闹了,就乖乖盘了回去,支棱着脑袋,满眼期待地看着秦拂欲。
任谁对上这样的目光,怕是都于心难忍,秦拂欲也没法幸免。
她伸手在骊龙腹部拔下两块鳞片,在他不满的嚎叫中吻了下他硕大的额头。
“等着我。”
说罢,立即操纵魔气闪身而出,朝着西面行去——许下的承诺她定会守约,但不是现在。
“师姐,我快到了。”秦拂欲主动联系上沈墨玉。
后者一讶,显然没想到短短时间她便到了。
但也没耽搁,迅速与长老传音。
九渊寒境上空被悄然无声撕裂出缺口,自上而下降落一束圣洁白光,千阶自朦胧之中渐渐显形。
“快!”沈墨玉大喊。
秦拂欲脚尖一踏,飞身跃上台阶。
周围浓郁的魔气被惊动,疯狂聚拢,吞噬撕扯这本不属于魔域地带的东西,阻拦去路。
秦拂欲手中幻化出一把黑雾笼罩的长枪,片片枪影破开阻障,势如破竹。
“吼!”
忽地,身后传来暴戾的怒吼!
是骊龙察觉了外来者的侵入,以及她的动向!
一股杀意如汹涌的海潮,顷刻间笼罩了整个九渊寒境,天阶自下而上被片片绞碎,眼看着就要追上秦拂欲的脚跟,啃噬这卑劣的背叛者。
还差最后十阶……
秦拂欲咬牙,猛然一跃。
然而就在起跳的瞬间,脚下玉白的台阶化为齑粉,她的手堪堪距离海面一尺,随后猛然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