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想都没想摇了摇头,“不用了,既然是你从前住的地方,那咱们回去后就还住在那里,偏远便是僻静,挺好。”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宣平侯府对陆凝来说是个伤心地,更是心中恨意升起的地方,于王之蕴来说,又何尝不是。
且宣平侯突然开口让他们回去住,说不得有什么阴谋。
陆渊越看越觉得自己看不懂了,扭头问身边的妻子道:“怎么感觉他们俩像是老夫老妻,这也太...”
“熟稔?”林和见陆渊半天没太出来,就给总结了下。
“对对对,就像是认识了很久。”顿了顿又摇头,“不可能啊,王相除了朝堂就是家,咱家女儿以前除了宴会就是家,没什么交集的可能。”
“可能性格使然吧,我觉得王相性子过于沉稳,少年老成的很,咱家凝儿最近也沉稳的很,俩人遇到一起,怎么看都跟两位禅师对坐似的。”
林和这话把陆渊逗乐了,他也不想了,只管笑呵呵的看着妻子,“这么形容自家女儿和未来的女婿,不大好吧。”
林和干笑两声,她知道这么形容不好,可院子里俩人不说话坐着的样子,确实像是老僧入定。
“不过我看这女婿确实不错,凝儿脸上都成那样了,他一点不介意,不为皮相所动,将来咱们凝儿就不必为了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烦心,好!”
陆渊越想越激动,一巴掌拍在墙上,声音不小,顿时惊动了院子里坐着的两人。
王之蕴抬眼看去,就见陆渊和林和尴尬的站在院门外,他眉眼温和的起身,远远朝着两人恭敬一礼,没有丞相的架子,也没有私入后宅的慌乱和心虚。
“那什么,我们就来看看,既然没什么事,那你们继续聊,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渊拉着林和转身就走,边走边朝后偷偷看去,自家女儿稳如泰山的坐着,倒是女婿还站在那里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陆凝伸手抚了抚额头,前世可没发现自家父母还有这种爱好。
王之蕴却很羡慕陆凝,他也想有这样有爱的父母,可是他却遇到的是一个无情的爹,和一个有些软弱的母亲,若不是当年自己以死相逼,母亲大概不会跟他离开。
如果不离开,说不定早死在了那女人手中。
他定了定心神,转头目光柔和的看着陆凝,“你小心养伤,如果有什么事就让琼香去找我。”
陆凝被他眼神里的柔光给晃了神,愣愣的点头,又觉得讽刺无比,前世搭上性命都没求来的东西,这一世竟然这么轻易就有了。
她甚至恶劣的想过,早知道当年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王承安只是徒有其表,和王之蕴是完全不同的人。
可那时候的自己即便早知道了,又真的会肯回头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是被猪油裹了个通透的瞎子,怎么会肯回头,果然自作孽不可活这话一点不假。
陆凝被自己的思绪左右,没看到王之蕴轻松跃出院墙消失的样子,倒是琼香看到了,一脸惊奇,“小姐,姑爷这身手看着比纪武不差呢。”
陆凝啊了一声,见她看着院墙,撇嘴笑道:“反正比咱家小公子好。”
琼香呵呵笑了起来,末了一拍自己脑袋,“对了小姐,高夫人着人送了帖子来,说想见见你。”
“见我?那她上门来不就行了,高家如今的模样,我们上门岂不是添乱。”
高格外室的事上京里还没多少人知道,但高家如今确实是鸡飞狗跳,倒不是李子兰给闹得,而是人家那外室不甘心只当个外室,天天去李子兰跟前闹腾。
陆凝心想,外室能直接进门找上正室夫人,若没有高格这个主人家默许,她能做到?
琼香摇头,“高夫人帖子上说想请小姐过府一叙,夫人不大愿意小姐去这样的人家,怕那外室再冲撞了你。”
她说着把帖子递给陆凝,上头只简单写了几句,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
陆凝翻看后随手放在案几上,“替我回了吧,就说我受了伤,不便出门。”
琼香点头应下,“夫人本也打算以此为理由拒绝,但想着小姐似乎有意结交高夫人,这才让奴婢过来问问。”
陆凝嗯了一声,她是有意结交李子兰,只是她现如今这张脸出门,一定会惹上不少闲言碎语,她不想给家里或者王之蕴添麻烦。
但陆凝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后高家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李子兰本人。
陆凝迎出去的时候,李子兰正坐在厅中喝茶,她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像是很久没能睡个好觉,一见到陆凝立刻起身关切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伤成这样?”
其实用了王之蕴的药膏后红肿已经消了大半,只是额角的青紫看着有些唬人罢了。
“碰到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这伤也就看着吓人,没事了。”陆凝被李子兰挽着手坐下,目光朝林和投去,询问她怎么回事,李子兰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林和微微摇头,她也不知道,门房说李子兰亲自来的时候她诧异了好一会儿才把人迎进来。
李子兰没注意到母女二人的眼神交流,只心疼的看着陆凝额上的伤,没一点预兆的落了泪,这让陆凝更觉得古怪,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高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李子兰被陆凝这一问哭的更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十分不好意思的哽咽道:“家里出了事,我实在是难受,对不住,让你们二位看笑话了。”
林和忙轻抚着她的背宽慰,“哪里的话,我们也没把你当外人,不然她脸成了那样,我怎么会叫她出来见客。”
李子兰十分感激,叹了口气说道:“我实在是没法了,要不也不会上门来叨扰你们,这日子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说着她眼里又掉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染湿了衣襟,可见哭的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