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自然知道，入京的时候正巧碰上老侯爷夫人在城门前责打婢女，可是一点手都没留，差点给打死了。

大庭广众之下尚且如此，那私底下什么样可见一斑呐。

得了她的肯定李子兰稍显放松，继而说下去，“当年老侯爷聘了王相母亲为良妾，照理说那位性子平和，连对侯府里下人们都谦和有礼，也不知老侯爷夫人寻了什么错处，几次三番的为难，可老侯爷只管心里明白面上糊涂，可苦了那位了。”

陆凝觉得李子兰应该不常说人闲话，这故事说的实在有些平淡。

但她也听明白了，王之蕴的母亲在侯府里过的不好，老侯爷夫人又是个下狠手的，所谓几次三番的为难，想来都没少受苦。

“那后来如何了？”林和也不时常听人说闲话，倒是觉得李子兰说的还算不错，甚至心里还为早已经亡故的王母揪心了一把。

李子兰叹了口气，眼中有一丝酸涩，大约也想起了自己的不顺来。

“后来还是有了身子才稍有缓解，老侯爷人虽然无情，可对子嗣却很上心，所以明令侯夫人不要太过了，侯夫人倒是答应的爽快，谁知道背地里给人下毒，王相身子骨自出生便不大好，大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陆凝是第一次听说王之蕴病弱的缘由，不由坐直了身子。

林和见她如此，便顺着这话张口问道:“既然老侯爷夫人是个狠毒的，怎么会留下他们母子？”

“不是留，是没想到能留下。”李子兰又叹了口气，“那位在侯府危在旦夕的时候遇上了贵人，硬是帮她保住了孩子和命，可惜却被那毒侵蚀时间长了，母子二人都伤了元气。”

陆凝抿唇，想不到王之蕴的过往这么惊险，若是没那位贵人，他也许就不会在这世上了。

“那老侯爷就什么都没说？”

林和出嫁前有家中父亲疼爱，出嫁后虽然跟着陆渊奔波过一段时间，可也是对她疼爱有加，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她，她实在想象不出若遭遇这些的是自己该如何。

李子兰摇头，一脸的不赞同，“老侯爷那时只顾着孩子，一见是个男丁十分高兴，可大夫说孩子身子虚弱，恐怕活不了多久，老侯爷当时脸就淡了，随后更是不再过问，只当那母子二人不存在。”

这些事是侯府里出来的下人亲眼所见，连细节都说的很清楚，绝对不会有假，而且看后来事情发展那样子也都对得上。

林和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满脸怒气道：“这都什么人！自家作孽，还让人家一对母子都赔上性命才算罢休？”

李子兰被手掌拍在桌子上那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忙起身抓住林和的手安抚道：“夫人别动怒，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王相位高权重，虽然没有爵位，可也不比有爵位的差。”

自打少年时带着母亲出府，王之蕴便是整个上京最为惹眼的人，不仅容貌俊美，且能力卓绝，只是每每有人上门说亲，他都淡笑着摇头拒绝，原来是等这位。

心里想着，李子兰便朝静坐在一旁的陆凝看去，只见她眉眼温和如三月春风，面容姣好似月下桃花，难怪王相会应下这门亲事，确实是个好的。

“说的也是，难怪他少年时便不顾一切出府，那宣平侯府就是个狼窝，出来才好。”

林和说完又担心起来，转头拉住女儿的手，“可陛下让你们婚后搬回侯府居住，王相倒是还好些，他日日上朝与那家人接触不多，你可怎么办？”

一想到老侯爷和夫人是那个样子，再想想如今的宣平侯和他家那俩儿子，林和就没办法让自己不担忧。

陆凝挽着林和的手一脸信任的道：“王相年轻有为，相信他既然肯回去，就一定有万全之策。”

林和却没有真的放心，只是这次是明旨赐婚，她也没别的什么好办法想。

李子兰见林和如此，心里感念她在自己最没指望的时候点醒自己，又想着今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多一句嘴。

“夫人要是担心，不妨多挑些信得过的人跟着，即便到了侯府也不怕外人动手脚。”

这正是陆凝准备要做的事，如今李子兰说出来，她便顺势点头说道：“阿娘，我想再物色些人带着，还得让阿娘费心帮我找牙婆来。”

她记得前世嫁给王承安后采买了侍婢，那时候琼落就在牙婆手里待着，听说已经卖了两个月都没卖出去，实在没人敢买这样一个性子冷漠且身手不俗的下人回家。

林和点头，这是个解决办法，到时候府里侍卫也给她带几个，怎么都不能让女儿吃了亏。

又聊了片刻母女二人便送走了李子兰，林和转头吩咐人寻了牙婆给陆凝将人带去了院子里挑。

两刻钟后，陆凝侧躺在亭子里头摆着的软榻上，是她最喜欢小憩的地方。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婆子，正为她介绍带来的人选，满脸堆笑的说道：“陆小姐身份贵重，今日老婆子带来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您看着哪个中意就留下。”

陆凝嗯了一声，身边的琼香上前一步问道，“你们谁会功夫？”

中年婆子一愣，扭头看了眼带来的人，这些可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虽然身子骨都不错，但应当都不会武。

果然，一众人都摇了摇头。

琼香看向牙婆道：“我家小姐想找个能贴身护卫的侍婢，你那里有吗？”

中年婆子迟疑了片刻，看了陆凝几眼，这才上前一步说道：“有倒是有，但那人古怪的很，老婆子怕她回头万一再伤了小姐，那可真是婆子的罪过了。”

陆凝摆手，起身在亭子外两排人中间扫了一圈，伸手点了两个，这才回身说道：“无妨，只要有本事，我一定不会亏待。”

琼香立刻会意，从袖子里摸出一粒金瓜子塞到牙婆手中，“麻烦你把人带来，我们小姐要是看中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那老婆子这就回去带人。”牙婆说着将陆凝点了的两个留下，其余全部带着回去，说是午后再把那古怪的给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