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九霄和孟伯雍离开后，鲤九瞧着床帐一夜无眠。倒是三日后，左丞相府庶女唐鲤九与卫太子的佳话，传遍齐卫两国。

民间均传，左丞相唐大人当年误宠一歌姬，不想那歌姬竟有了身孕，瞒着他生下一女娃，便是如今卫国皇妃唐鲤九。

那女孩长大之后出落的亭亭玉立，流落卢国多年，卢亡国后在流民里被卫太子所救，历经波折帮她寻得生父，最终抱的美人归的故事在各大戏台、茶馆上演。

二人成婚那日，齐王还为巴结卫王，特意亲自赐婚，还去了唐家主持二人大婚，沿街往日的车水马龙变成了长长的送亲人群。

孟伯雍站在人群里，看着她被喜娘搀扶着走出唐府，在众宾客的恭贺声中，被卫九霄抱上马车。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轿帘被风扬起一角，火红的嫁衣格外刺眼。一直握在手中的解药被捏的粉碎，破碎的瓷渣陷进肉里，指尖的血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大哥哥，你手流血了。”一旁拥挤的人群里，他身旁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公子，你手流血了。

公子，琴弦断了就断了，你这般执拗做什么，都流血了。

公子，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手流血了！

......

身边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女子，目无尊卑地轻声呵斥自己，也不会有那样的女子为自己出生入死，归来后遍体鳞伤还站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笑着说没事。

“母亲，那个大哥哥怎么哭了？”

“可能是痛了，母亲抱着你吧，新娘都到前面快看不见了......”

孟伯雍离开人群后，将手中的解药连同瓷渣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又恢复一贯的冷漠，上马便向王府赶去。

身后的孟和赶上他后不禁开口，“主子，没有解药，九姑娘？”以前在卢国为质的时候，质子府上到死侍、下到低等暗卫杀杀手都是服过毒的。

若是按时服了解药便与平日无二，离了它，起初只是嗜睡，接着便是浑身乏力，一年后，五脏俱裂，七窍出血，七日后，尸首化而为水销声匿迹，故名无尸。

“上次与她一起在林子被围杀，她救了你，心软了？”

被孟伯雍盯得心虚，孟和连忙下马，跪在地上，“王爷明察，属下从未逾距！”

“留在她身边，”孟伯雍掉转马头，睨了一眼地上的人，“得不到信任，便一辈子都别回来了吧。”

孟和看了一眼扬尘而去的主子，纠结了好久，走回他方才扔下解药的地方。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作对，那些碎片连同解药已经不知被人群踢去了哪里。就在他认命要离开之际，余光里，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将仅有的一粒卷进嘴巴。

当他双手满是血渍地拿到那枚解药后，装进了怀里的盒子，这才跟上送亲的队伍。

“别看这含羞草看起来胆小羞怯，娇弱无比！”卢国与齐国交界地带的正街上，说书先生指着桌上的一盆含羞草，拿了起来。

随即眼神晦暗不明地瞥了那条红妆满目的长街，目光深长地看向花轿。而后收回目光睥睨一眼人声嘈杂的人群，一拍桌子扬声道：“其花神早已在数千年前位列仙班，因成神前庇佑万物，为万兽所护。”

“九儿，要不要喝水？”这已经是卫九霄路上第无数次如此风情万种地出现在鲤九面前了。

一袭红衣，将那双妖孽脸衬托的愈发妖了。安排给她的马车很大，因为前些日子基本没睡，所以从唐家出来，她就蜷在轿中疯狂补觉。

卫九霄见她没反应，也不生气，拿着水袋灌了满满一口向蜷成一团的人慢慢靠近。直到他的呼吸落在脸上，鲤九睁开眼，轻轻推开，“我不渴。”

卫九霄还憋着满满一口水，将水袋伸向她，见她拒绝，再次靠近，大有她再拒绝就英勇献身的打算。

好吧，在卫九霄再次靠近时，她拿过了水，一饮而尽，“戏多了卫九霄。”

卫九霄将水咽下去，扬了扬另一只手里为她准备的杯子，弱弱开口，“那是，为夫方才喝过的。”

见她不语，故意坐近了一些，贱兮兮笑道:“不过我还是不介意的，反正日后，我的就是娘子的，水袋是，人也是。”

不过几秒，车外的侍卫们就惊呆了。

皇妃马车里先是飞出了一个水袋，接着太子殿下就，滚了下来，嘴角还多了几个挠痕。

行车队伍停了下来，看到这一变故的侍卫，拿起兵器围住传说中倾国倾城，与太子殿下相濡以沫整整两年的九皇妃蓄势待发。

虽然不知传言是否真实，但以太子的身手，能以如此窝囊的姿势“滚”下来，这皇妃不简单。

“退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在卫国的时候，但凡谁抢了他的一丝威风都要杀了暴尸三日的人，如今受了如此大辱竟还让他们，退下？

待看清微微带了些寒气的那双桃花眼，以及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时，确定了，是自家太子没错。随即退了下去，继续行路。

第二日黄昏时刻，距离卫国越来越近，送亲队伍停下，安营扎寨。

半夜的时候，鲤九偷偷摸摸出了营帐，站在守营的侍卫身边。卫九霄在远处看了她好久，又看了几眼她身边的侍卫，确认是卫国侍卫后，向这边走来。

鲤九看到卫九霄的脸后，扶了扶额步入帐篷。闭着眼在黑暗里待的额角冒汗，约莫着他离开掀开帐帘看了一眼左右人没在，只是刚跨出一步，就被人揪住了后衣领，“九儿，你在做什么？”

见她没跑，便放开了她，站在她身前，指了指先前她待过的地方，“莫不是，看上那个侍卫了？”

那侍卫本就话少，那会皇妃过来站在身边就已经冷汗涔涔了，听到太子的话，若非训练有素，还真就腿一软倒下去了。

“没有！”丢下两个字，就转身回了帐内。没想到卫九霄竟跟了进来，“九儿以前睡觉，好像要留盏灯的，要不我去派人拿了来？”

“小心！”

帐内一连射进数十支利箭，接着外面就想起了兵刃相接的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