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没想到，会将你放在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可能从一开始就知会如此，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只是你的眼里，从来没有一个卫九霄啊。

鲤九蜷了身子，背对着他。也不知他是倦了还是旁的，也便再未说下去。

许久后才问道:“阿九，从前卢国还在的时候，你闲暇时都做些什么？”

“击鞠，看戏，六博。”

那人为她按摩的手未停，道:“六博是什么，倒是鲜少有人提起过。”

鲤九掖了掖被角，“最主要的部分是掷采，然后循着每个人掷出的齿采行棋。”

卫九霄的动作停了下来，鲤九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也不知是谁先低了头，他说:“我在卫国的时候，喜欢投壶，围猎，也下棋，不过不是六博。”

分曹六博快一掷，迎欢先意笑语喧。帝王的宠爱，还是众人的欢乐都是那个出不了院子的正主的。

卢地雨水多，这处客栈就榜山傍水。雨声时大时小，打在江面上，在两岸商铺客栈余光的照耀下，掀着一圈圈涟漪。

似是要同西都的人强行一同如梦般，待人入眠了，它也渐渐小了声气。

在长明灯的勾勒下，那人英挺而妖媚的五官，柔和极了。说书先生都说薄唇的人也冷情，竟也有不对的。

那人睡着，起初面容平和，只是不多时，就皱起了眉角，越来越深，呼吸也渐渐深了起来。

又是那个模糊的身影，他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那是如何的惊艳绝绝。他唤她师傅，把她当做唯一的光。

许是人的天性如此，长久生活在暗无天日里，看见美好的东西，便忍不住就要往前靠拢。

那光安静也就罢了，当你发现它不断逃离的时候，就算弃了一切也要将它牢牢困在手心，这样才觉是安全的。

明明从前就是很好的，不知怎的自己做了什么，他在她面前哭着说:“以后我乖一些，师傅可不可以，可不可……”

“住口！”那女子一掌发了力，将他拍在冰冷的石墙上，而后淡淡朝台下一众俊美非常的同龄男子开口:“瞧见没”她指了指被打在墙边开不得口的少年。

而后怡然自得地道:“今日谁下手最重，谁就是本座座下的首席弟子……”

又不知怎的她受了很重的伤，自己捏着她的下巴，“师父日日演着戏，累吗？”

她本就一身媚骨，笑的撩人，浑身的血灼目极了，端的一副无所畏惧的娇俏清冷模样，“可以放我一条生路吗？你去你的地方，我过我的生活。”

那语气仿佛就是在告诉他，他不敢，他不舍。靠近她一步，没有资格。转身，又不舍得。

师傅没有生在暗无天日的血腥里，就觉得一切都是她的目之所及。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被拯救啊，师傅。

那种不舍又绝望的心痛，但凡经历过一次，便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醒来的时候，有温暖正伏在他的眉心。鲤九没想到他会睁眼，只迅速移开了。装作睡得迷糊，听卫九霄仿佛也转了身，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刚要出门，就被一尊门神堵了去路，不，再加上那个嘤嘤怪少女古狸，两尊门神。

卫九霄拉了她到身后一手搭在门缘，“我家娘子说了不想与你们纠缠，你怎的还要死缠烂打？”

吴耳只抱了剑，冷哼一声，眼睛都要翻上天了。

古狸一见双方如此阵仗，眼眶又红了起来。

“不许哭！”

“你，你们竟敢凶我？”说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鲤九扶了扶额。

张王氏听她回来了，非要吴耳来将她提回去。

自吴耳第一次带回她，古狸就心智不全，许是拿那女子当半个家人，他最是不能容忍旁人叫她傻子。

三人走在正午的闹市，经过一处杂技卖场。之间那些技人吐火的吐火，走钢丝的走钢丝，弄剑弄剑。

古狸向来对这些感兴趣，又性子娇弱，只受一点委屈便要哭出来。就去拉了鲤九一起过去，她玩得很好。

刚开始众人一阵吸气声，见她动作熟练，身子轻巧，也便鼓起了掌。

她走完钢丝下来就拿了两个火圈，这个项目本质是个障眼法。只教赏客看到火烫在人身上那人却不喊痛，实则是有些技巧的。

鲤九未注意，就被玩的兴起的狐狸一把拽到了木架上，她本就身体灵活，鲤九如今不是她的对手，只期着她可别失手了。

卫九霄挤过人潮外层，眼前的一幕正好映入眼帘。他用力剥开人群，看着那个傻子正拿了一个燃的正烈的火圈向她走进。

“住手，住，住手！”

那痴傻儿不仅不停，看着欢呼的人群，向鲤九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若是火星掉下来烫了阿九姐姐，跳一下就躲开了。”

又往前走了一步，周围都是火圈，卫九霄一直走不进去，声音确是冷到极致，手心也不断冒着黑气，一圈圈由内至外

瞳内也染血般渐渐变红。

“把他给我，快给我，或许还来得及。”一字一句，阴狠至极。

古狸原本看着他就感觉很凶，森彻入骨的威胁一出，这下立即哭出了声。也不管鲤九，竟直接扔了火圈。

卫九霄在其倒下之际，未来得急多想，徒手一把抓了火圈，掀去了另一边，将鲤九的手从木架上救出。

刚拿出手就将自己的帷帽扣在了卫九霄的脸上，正要拿下。

“若是不想别人把你当做怪物，你大可掀了，叫人看看世上竟还有双眼全红的男子。”

闻此，卫九霄便戴着了。只是就着她压住他帷帽的手，借着被风吹起的四周纱巾，牵了她的手:“师傅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傻子都奈何不得。”

语气轻蔑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是他。

经过古狸的身边，鲤九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不要滥杀无辜！”

那人确是笑了起来，隔着帷帽的纱帐与她四目相对，唇角极近不屑，“师傅，几时对旁人还学会心慈手软了？”

忽而再次将视线瞄到了此刻正藏在吴耳身后的古狸，“再者，我想杀谁便杀谁，凭什么要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