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忠远确是嗤笑一声,“老夫如今已沦落为阶下囚,任人宰割,如何是九姑娘的仰仗?”
“自第一次在江贵妃见大人就已,本宫已数次告知大人提防卫九霄。”鲤九拿出一盘如意糕,“江贵妃嘱咐带给大人的。”
见其未动分毫,鲤九笑了笑,“刚好本宫也未用膳,只能委屈大人与我一同”说完便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贵妃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见其看向食盒中的汤,鲤九拿了汤勺,正要为其“试药”,就被拿了过去,“不必了,若是有毒,你在刚开食盒的时候,就已没命了。”
“早就听闻大人可嗅百毒,今日总算是亲眼见识了一番。”
老爷子,倒是精得很。鲤九用余光看了四周,这狗皇帝还挺狗,布置成了老丞相房间原来的房间,只是不给点灯,瞧那被掀翻的书架,为了搞垮敌人的心态,倒是够下本。
“卫九霄,还是齐国那个质子孟伯雍或者六皇子的人?”
鲤九没答话,见其不语,只是将汤匙放在一边坐起身:“老夫总该连九姑娘的底细都不知,就贸然将身家性命交在你手里。”
“本宫已说了无数次,只是卫九霄怕是等不了多久。”鲤九收拾了碗筷,起身后站在那里,“他既是能让人人皆知三日后才放了大人”,顿了顿,转身:“本宫言尽于此,只愿大人脱身后,放我出宫。”
见鲤九要走,江忠远扶着倒了的椅子站起身,“为什么救我?”
“凭从前身不得已,失手后大人曾放我一命。”
出了暗牢,鲤九将那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牌子放进衣袖,摸了摸腰间的长明灯,真是造孽啊。
趁着夜色,一路溜到琴瑟宫的时候,宫中已是万籁俱静。守夜宫女在阶下打个盹的功夫,再睁眼的时候一个黑影闪了进去,晃了晃脑袋,见没动静,又眯上了眼睛。
她怕黑夜,怕很大的声音,还有些小迷信。从前自己在卢国的时候,跪在那蒲团上故作虔诚的样子,仿若不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只是个简单的。
今夜却并未点蜡,只放了盏很小的长明灯。是从前总戴在腰间的那盏,那莲花座上有了裂隙。睡在那处昏暗的灯火下,还,蛮心疼的。
只是醒来的时候,总是说些叫人难过的话,让人好想欺负。见她睡熟,轻轻将灯拿去了床边。
近日她找了教坊乐官教她习埙,估计是怕有人怀疑,因为从前那女魔头也喜欢埙。他在寺院后的枯林里听过她的埙声。
再次看向她的时候,那人已经用看神经病似的的目光在看自己了,“卫九霄,你梦游症又犯了?”
上次与她睡在一处的时候,那人熟睡后像八爪鱼一样抠在了自己身上,虽是太傅说帝王不应沉迷美色,自己只是偷偷触碰了一下她的额角,抬起头,那人就睁开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那么尴尬的场景,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清醒的,说来惭愧,对不住太傅一起教了他们许多年。
将她的的灯放回原处,鲤九向里挪了挪,看着那人躺在身边,闭上了眼。
what ?
见她还在观察自己,干脆拉了人一把将人塞进被子,“再不睡就真成个瘪嘴老太太了。”
鲤九:这句话我怎么这么熟悉,在某个废止团上乱写乱画过?这厮从哪里知道的?
“明日想出宫一趟。”
卫九霄依旧保持着将她塞进被子里的动作,闭着眼揉了揉眉心,“不许去。”
见她不说话,不得不再次开口,“京城近日有些乱,带上暗卫。”
先应了,明日再打晕,等风波过去了,再哄哄好了,卫九霄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看了眼她依旧乖巧的睡在身旁,勾勾唇角,也“睡”了过去。
鲤九将身边不知所以的卫九霄,光着脚下地取了他的腰牌,自宫中脱身后快马加鞭直奔两江都督咸裕营地。那盏长明灯他认识,当年江忠远遭暗杀那晚,他也在,又是那个妖女。
那年一句话还在脑中回荡。
不杀无辜,你且别挡老娘的路。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却端的一副肆意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江丞相因天生嗅觉异于常人,提前发觉席上的毒粉,将计就计派人重重围了她。
后来,除了几宗灭门案有人猜是她做的,依旧并未留据,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却是以这样的身份对峙。
“九姑娘当年未杀裕,这是,悔了?”
老相识啊,只是知道他和江忠远“珠胎暗结”,明里并无交情,私下却是极为亲密。听这语气,自己从前招惹过?
“没有永远的敌人,大人有与我在此处浪费时间的功夫,丞相就要多遭一份罪了。”说着拿出了江忠远的信物,“明天即是第三日,您的知己,怕是九死一生。”
那“知己”两字故意说的别有一番风味,眼见那人眼红着就要扑过来,鲤九再次开口:“本宫若未按时回宫,卫九霄能给你送来他的项上人头,你们应是知他的性子。”
从咸裕那狼窝出来后,等到了一个距离京城颇远又可以不误吃瓜看戏的偏远小郡,一日的时间已过半,正午的阳光西垂,留下最后一抹光辉,而后久久不愿离去。
听闻咸裕到了京都,听闻当今卫帝听信谗言残害同僚,也听闻皇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人权谋玩的不是很溜啊!这么简单的招数,都需要这么久挣扎。鲤九一边在茶馆喝茶,一边恨不得拉长耳朵去听京都来的最新八卦。
很显然,卫九霄在百姓眼里成了强弩之末,一时半会,朝堂上因丞相被困一事,明显分成了两派。
乱的好啊。鲤九付了银钱,离开了桌子,朝楼上的房间走去。距离卫九霄“酒醒”就剩了最后一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此时卫九霄却是翘着二郎腿,“倒是没想到最后却是个咸裕啊。”
孟和附和了一声,“只是皇后有孕在身,舟车劳顿。”
来卫即将四月,到了九姑娘拿解药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