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楼只感觉灵魂这么一抖,眼前人这样陌生又这样熟悉,熟悉的是这片血色,陌生的是倾百里眼中的淡漠。
她脑子一片混沌,迅速抽回后,又赶忙将沾血的菜刀掷在了地上。
苍天!她竟然动手砍了山神倾百里?这回不死也得扒层皮,不对不对,她一介骨头,哪儿来的皮让人家扒呀?
完了,彻底完了。
“我……我是想砍那只猴子……”她急忙解释,却见倾百里嘴唇微抿,快速朝她探出手来。
“别杀我!”她急忙出手去拦,却再次被再次被捉住了手骨。
“这面具……”倾百里双眼眯嘘,一甩袍袖便欺身至她近前,“呵,好个小妖。”
妖?完蛋,这是说她还是说面具?南小楼眼泪都快下来了,不对,她没眼泪……
呜呜,能不能不要挨这样近?隔得近了,她心里没谱,这人生得如此俊美,远远看着便好。
隔得近了,便觉得灵魂直跳,若换了平日,她大概还觉得欣喜,可当下的情况,实在是容不得她多想。
逃命要紧啊!
“小黄!救我!”她哀嚎一声,却忽然觉得脸上生疼,“哎呀呀呀倾百里你要杀要剐痛快点,别折磨我行么?疼!”
“别动……生根了。”她耳旁响起他淡然的声音。
他的手摸在她面上,散发着淡淡荧光,那面具发出尖叫声,刺得人耳朵疼。
“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疼……别扯了。”南小楼一声哀嚎,下一瞬却面上一轻。
她再定睛一瞧,那瑰丽的陶瓷面具正安安静静躺倾百里拿在手中,不对,那面具在笑!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啊?”南小楼的手抖得厉害,一来是因为倾百里满身是血,二来是因为这副面具竟然有人的表情。
这比午夜凶铃还凶啊!她吓得不轻,脑子也不知怎么的,就冒出来前世里看过的那些恐怖片。
不对,她现在大概就是恐怖片本尊了!
“面具吸收了战死兵将的血……成了妖。”倾百里微微偏头,轻声解释。
“人乃万物之长,邪门歪道以食人心为修炼之道,心乃血液循环之所。”他顿了顿,垂眼看向胸膛上的片片红色,“下手颇狠,你倒是真想取了我这内丹。”
“不,不是……我是想杀那猴子。”南小楼先是嚅嗫,后又声调拔高,“我真不是想取你的内丹。”
她想取的是猴子的内丹,不过现在看来,方才发生的一切,约摸都是幻觉。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嘛……”她觉得分外委屈,目光却没离开那面具。
还未及反应,那面具突然脱手袭向倾百里的脸。
“当心!”南小楼暴喝一声伸手就要去抓那面具,这回她可算是看明白了,就是这面具想要诱导她杀人!不对,是借刀杀神!
她心神一颤,似乎一切都想得通透!方才所见的场景不过是这附在她脸上的面具造出来的幻觉。
而这面具的真正目的,似乎和她没有什么不同,皆是想要对倾百里下手。
她潜意识里隐藏着对倾百里那张皮的渴望,而面具妖正是借用了这意思渴望。
不行,不可以让它成功!她也不知哪里来的怪力,竟然真的就一把抓住了那面具。
倾百里面上一惊,脸上快速闪过一丝狐疑,下一瞬便夺过面具用力踩在脚下。
“咔嚓!”面具应声而碎,破碎的声音里,还有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怎,怎么回事?”她这才小心翼翼问道。
“方才不是说了,是妖。”倾百里从容转身,“书可背好了?”
啊?这思维也忒跳跃了些,什么书,被这么一惊吓,她哪里还记得起半个字?
“也罢。”倾百里略略侧着头,“出来吧,过节。”
等会儿,这么说,是不打算找她麻烦了?她觉得欣喜,连忙跟在他身后跑了出去。
可是不对,再如何说,她也是动手砍了人家,左右是她对不住人家啊!
南小楼!你有点骨气,什么对得住对不住,上回他还拆了你的骨头呢!她暗暗腹诽,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却无意撞上了他的脊背。
“疼。”她揉着自己的额骨,轻声嘀咕。
他回过身来,垂眼看她,“南楼,新春始至,吾愿繁星,实难表述,但求君此后意乐无忧,体康无疾。”
哈?他在讲什么咒语,怎么只听懂前几个字?南小楼眼眶中那两点白光微闪,透出无限茫然。
“你,没事儿吧?刚刚……我……砍你那刀……”她嚅嗫,想要借着这屋里的光亮看看他的伤势。
“无碍。”倾百里淡然一笑,手轻飘飘在胸膛这么一晃,顿时衣净如洗,“要伤我,你还早。”
什么嘛,看不起人。南小楼有一丝不满,却被屋外的事物所吸引。
只见庭院之中,悬浮着无数大红色的灯笼,弥太郎正从举着酒壶从她招手。
而小黄呢,牵着那只小母鸡正乐呵呵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该死的小黄,又想吃她的鸡?可恶!
“小黄,你放心我的鸡。”她怒喝一声,奔出屋外,随手捉起立在屋檐下的笤帚直奔黄鼠狼而去。
“喂,笨骨头你讲点道理!”黄鼠狼扎扎实实挨了好几下,“我就是看这小母鸡孤单,这大过年的,我带它见见世面。”
这都什么跟什么?带一只鸡见什么世面?南小楼虽然不信它的话,却停下了继续殴打黄鼠狼。
庭院里摆了一张大圆桌,桌上摆了瓜果零嘴、河鲜山珍还有弥太郎手里的美酒一壶。
“尝尝吧,猴儿酒。”倾百里已经就坐,用眼神示意弥太郎斟酒。
“嘿嘿,小楼,这些都是山上那些成了精的动物送来的。”小黄笑呵呵将小母鸡拴在了桌脚上,跳到了桌上。
“所以这就是山上那群猴子送来的酒呗?”南小楼心有余悸,暗暗观察着这桌上的人是真是假,可别一会儿真变成了猴子。
她观察了好一阵,倾百里还是俊美如斯,小黄也还是一脸奸猾,弥太郎一脸笑眯眯,还好还好,一切如常。
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发觉耳旁竟然有呼啸之声,她觉得不对,猛然回头一瞧。
本该破碎成几块的面具,竟然又恢复如初正朝她们所在的位置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