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噪音散去,病房门口围观看热闹的人离去后,张言的父母回到床前才发现张言醒了。
“我让你别去招惹别人别去招惹别人怎么就是不听呢!这下好了,我跟你妈请了假来医院照顾你,你还动手打了别人,赔偿都要的不占理,你看那群当地人。”
张言父亲站在病床一边皱着眉数落着小张言,而他的母亲则是象征性的拉了拉张言父亲的胳膊,孩子这么小,你就少说两句吧。
脑袋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的小张言抿着干裂的嘴唇,冷漠地望着眼前高大的人影,病床靠着窗,而印入张言眼中的却没有窗外的阳光。
“我说你两句,你还这样看我?你才多大,我走的路比你现在吃的饭还多,我说的都是为你好!”
张言父亲面对张言冷漠的眼神忍不住怒吼道。
一旁负责张言病床的年轻护士瞪大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这对奇葩母子,“话说,你们不是他的父母吗,不是应该关心下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吗?”。
张言父亲有些不爽的看了年轻护士一眼,老子教训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吗,你插什么嘴,而且医生不是说了情况已经稳定了吗,医药费也才花了几百块钱能有多大的上,不就是破了层皮吗?
护士听着这个中年男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张了张红唇反问道:“医生没告诉你们,这个孩子送进医院时情况已经很危险了,需要立马手术,这笔钱是送他来医院的人垫付了,而且因为头部遭受重击伴有轻微脑震荡的症状,需要留院后续观察的!”
“有人垫付了?付了多少钱?”张言父母愕然道。
“清单在这,一共12300元整!”涉世未深的护士立马把清单拿给两人看到。
两人目光注视在那串数字上,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小护士还以为两人终于意识到自家孩子的身体问题了呢,随后两人的对话彻底刷新了小护士的三观。
“狗日的,赔偿要少了!这医药费这么贵”
小护士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人是病床上孩子的父母,不会是那种通过孩子受伤骗取别人钱财的人吧。“冒昧问一句,你们真的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母吗?”
张言父亲眼睛一瞪:“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信不信我投诉你!”
“住院费用这么贵,要不出院吧”张言母亲提议道。
女护士听到这话还想阻拦,张言父亲直接回怼道:“我们那地方的医院收费只要你们这的一半,你们就是乘机捞我们外来人的血汗钱,我们转院回桑夏哪的医院治病。”
护士哑然无声,进入这个行业时,导师曾经对女护士说过,医院并不是个好地方,你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有曾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有负重前行的小人物,会见到最真实的人性,丑,恶,善,绝望和失望,看着病床上寂静无声的病人,护士心中莫名为之一堵。
最终小张言还是在推迟了一天之后出院了,至于那个护士提醒张言父母两人记得联系垫付费用的好心人,张言父亲不屑的笑了笑,别人喜欢当好人就当咯,反正他能出得起这么多钱肯定也不在乎这点钱了。
毕竟,我穷我有理,他富他活该。
出院之后的张言并没有被自己父母在医院许诺那样转回桑夏的医院,而是在办理退学后,被送往了张言外公外婆的家里。
张言外公外婆居住在偏僻的农村里,张言的外公外婆在计划生育施行前 一共生了六个子女,一个儿子,五个女儿,而张言的母亲排在第一,十分不受待见。连带着对张言也没有好眼色看。
孤僻性格的小张言冷冷的看着父母和和外公外婆争吵。
“你个丧门星,到老了还想着累死我们啊!”
“张言不是你外孙啊?就放在你这呆一年怎么了?你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我呸!你个赔钱货,当年一分钱彩礼没要就别人跑了,跑了有种别回来啊!”
“”
小张言无心听他们这些大人的争吵,他打量着自己外公外婆的住所,红砖堆砌的那种农村老房子,红砖间的缝隙用泥土混合茅草填充的,四方格局的一角有一茅草屋,从房门的缝隙中张言看到了两个漆黑的长条状物体
那一边最后在张言父母答应每月支付200元生活费后妥协了。
从医院舟车劳顿到外公外婆家,张言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而张言父母将之归结于那个护士说的什么可能存在的后遗症导致的结果,也没多想,反正张言原本就比较内向话少。
面貌凶恶严厉的外公瞥了眼裹着绷带瘦了吧唧的所谓外孙。
“哼,还是个哑巴!”不知是讥讽还是真以为张言哑巴了。
“晚上你就睡这!”外公指了指之前张言看到的存放奇怪东西的茅草屋。
两个漆黑的木棺叠放在茅草屋内,正挡住漏风的窗户。这是外公外婆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棺材
深夜里,躺在木板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巨大的棺材,黑暗里黑棺带着巨大的压抑感如巨石般死死压在小张言的心头,房间轻微的响声都能让小张言身子为之一颤。
黑夜里,与棺同眠的小张言,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神经,唯恐棺材里跳出混身腐烂的死人。不止一次小张言梦中梦到自己躺在棺材中任其如何嘶喊,陪伴自己的都是狭窄的沉闷的噬人的黑暗。
如梦魇般的生活持续了10个月,加上在临江省出事的一个月,总计11个月。
悲伤、愤怒、紧张、焦虑、痛苦、恐惧、憎恨、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充斥在张言的脑海中身体里。
直至张言选择忘记。
原本以为这段记忆再也不会被开启,其实按照上一世的走向,张言的确彻底的忘记了这段记忆。
上一世张言并没有在初中遇到过楚不舞。
回想起这段记忆的张言,单独带着楚不舞一前一后走在长黎的操场跑道上,夕阳的余晖铺洒在草地和石子跑道上,犹如镀上了一层红锈。
带着苦笑,张言不自觉摇了摇头,如果可以选择还真是不想回忆起这段往事,该庆幸的是,自已是在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阅历和社会磨砺,接受起来这段记忆并没有太过沉重。
张言忽的停步,看着眼前依稀有当年眉角的女孩,眼瞳中如平静的湖水,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再找到我,是要道歉还是感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