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彦的下巴朝左边的位置扬了扬：“很简单，那里有扇偏门，你直接溜走就好。”

殷念当即否决道：“要是上司发现我消失了怎么办？”

司徒彦笑道：“拉倒吧，你看一圈下来，现在还哪有外国佬敢靠近你的新上司，难不成送上门听他讲课吗？他们宁愿去勾搭妹子。”

殷念看了看，确实如此，但她仍然不大放心，于是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说服不了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没等她说完，司徒彦直接来了一句：“你裙子后背炸线了。”

“啊？！”殷念听得一哆嗦，赶紧跳下椅子，手伸至背后艰难地摸索。

这时候，司徒彦却解下礼服外衣的扣子，迅速脱下后，直接披在殷念肩上：“你看，这不就找到溜走的理由了么？”

一番检查之后，殷念才发现自己的裙子其实完好无损，她疑惑看了看司徒彦，他却依然笑得漫不经心：“快走吧，我给你打掩护。我就不相信，上司还不让你回去换衣服。”

虽然不知道司徒彦为什么这样帮她，殷念还是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啊，行走江湖义字当头，如果下次你要溜号，我肯定第一个掩护你！”

司徒彦“切”了一声，而后道：“就你这样的人，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我才不放心让你帮忙。”

这种赤裸裸的吐槽让殷念觉得很没面子，她讪讪地笑了笑，而后猫着腰从桌子后面慢慢挪到门边，看到四周没什么人，她赶紧直起身子，撒腿就跑。

“喂，糯米团！”司徒彦突然在背后叫她。

这家伙不会反悔了吧？殷念停下脚步，扭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他却冲她举起高脚杯，难得温和地说了一句：“你今晚真漂亮。”

听到这句话，殷念的脸瞬间红了，她不自然地对他点了点头，算是谢过。等她跑出宴会厅，坐电梯下楼时，两颊依旧在不听话地发烫。

离开酒店后，殷念先是打车回到公司，可她悲催地发现，寄存在前台的慕斯蛋糕都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那朵裱上的玫瑰现在看起来更像一坨屎。殷念欲哭无泪，她几乎可以想象陆子栩看到蛋糕时嫌弃的表情。

可事已至此，有礼物总比空手好，殷念别无选择，只得提着一盒丑了吧唧的蛋糕打道回府。临走之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回到办公室，把司徒彦的外衣脱了下来，继而换上自己的毛呢大衣。

等她来到陆子栩的私人别墅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四下一派夜的静谧。她将门打开，客厅里空空荡荡，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清冷的光芒将周边物事的影子拉长，仿佛在地毯上绘出了一幅抽象画。

殷念见状走上二楼，看见其中一间卧室亮着灯，便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陆子栩坐在床上，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身上随意披着一条法兰绒毛毯。他正低头看着书，安静的侧脸被卧室光线勾勒得美轮美奂，却又如梦似幻。

殷念搬了张沙发椅坐到他身边，轻声地问：“你在看什么？”

陆子栩合上书，将封面朝殷念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一下子，方便她看清书名——《塞尔伯恩博物志》。与此同时，陆子栩侧过身子看向殷念：

她的晚礼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梳起的发髻也变得松松散散，几绺发丝不听话地垂了下来，扎到眼睛时，她就随意地别到耳朵后面。

殷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先开口道：“我今天本来订了一个蛋糕的，可是时间放得有点久，外形变得有点怪异。如果你能接受的话，要不要尝一口？”她说罢，将一旁的蛋糕盒子打开。

陆子栩扫了一眼那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淡淡道：“不了，我蛋白质过敏，从不吃蛋糕。”

“这么不凑巧？！”殷念沒料到会这样，这个情人节被突如其来的酒会弄得一团糟，她也有些丧气了：“呃……那你还有什么是忌口的？现在一并告诉我，以后就不会踩雷了。”

陆子栩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只要糖分别太多，我都能接受。”

这个答案让殷念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和他恰恰相反，每次去奶茶店，她都会两眼放光地说：“老板，多加糖，我要超甜巨甜变态甜的那种！”

陆子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问道：“和我在一起，会觉得辛苦么？”

殷念想了想，憋出两个字：“还好。”

“这个回答，等同于废话。”

殷念否认道：“不是这样的，如果是你平易近人、好说话的时候，那就不辛苦；可当你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时候，确实……”她努力找出一个恰当的表达方式：“确实会让我死很多脑细胞，因为猜心太难了。”

陆子栩将书放回床头，将坐姿调整到与殷念相对的方向，瞳仁一如幽寂的深海：“这个回答，一样不合格。”

殷念急急地辩解道：“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陆子栩的眉目沉沉似雾霭：“niya，你之所以会有这种感受，那是因为，在我这里，你留给我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见殷念一脸迷茫，他继续说了下去：“别以为摆出一副乖巧礼貌的模样就万事大吉了。有时候，在我看来，那样反而更疏离。一旦被问及尖锐的问题就耍小聪明，要么回答不知道，要么给出的答案两边都不得罪，自以为天衣无缝。我说得对不对？”

殷念觉得被这么评价有点儿冤枉，陆子栩那样说，是因为他有资本，换做是她，如果对谁都摆扑克脸，见到不顺心就直接开怼，那还不被孤立成自闭症？

这次，没等她解释，陆子栩就直接道：“别反驳，反驳无效。”看着一脸憋屈的殷念，他的目光柔和下来，伸手指了指墙角：“你的礼物在那里。”

“我也有礼物？”殷念突然来了兴致，她起身走向墙角，那里安静地摆放着一个遮着画布的画架。她忽然有点儿忐忑，犹豫几秒之后，她轻轻将画布掀了起来。

片刻之后，那幅油画终于完整地出现在殷念面前——是一片夜空下的大海，波涛之上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一时分不清谁更明亮。而这样的背景之下，飞鸟匆忙逃窜，白鲸惊惶地一跃而起；还有一轮巨大的月亮，尽管汪洋已经变成一片浩瀚的火海，它仍在无辜地发着光。

殷念看见了右下角的一行花体英文——the moonlight lover（月光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