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s市后,傅晨曦与殷念稍作休整,便要马不停蹄地展开谈判工作。傅晨曦把晚餐地点设在了一家新式中餐厅,这里将中式菜肴和世界各地美食巧妙结合,无论摆盘还是菜色,都显得赏心悦目。
可傅晨曦的心情可不像菜品一样美丽,因为这家供应商在原本说好的底价基础上,突然出尔反尔,狮子大开口般直接提价20%。
按照殷念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他们生产的原石独一无二,替代性低,有肆意加价的资本;二是还有别的公司向他们抛出橄榄枝,这家不成还有下家,再松口也不迟。
而这个时候,傅晨曦就很尴尬了,作为部门经理,他掌握的折扣范围有限,也不能以自己的名义打包票,但面对优质供应商,又不想放弃机会。此时的他进退两难,只好说先考虑考虑,承诺尽快给予答复。
晚餐结束后,他们并肩站在餐厅门口。现在明明是冬天,可穿梭的微风却吹出了夏夜般的温情,在电话中向陆子栩汇报完情况后,傅晨曦有些泄气地放下手机。
殷念问:“陆总怎么说?”
傅晨曦回答道:“他说……再说吧。”
“再说吧?”在殷念看来,这个回应完全不符合陆子栩一贯雷厉风行的做派。
“别怀疑,他就是这么说的。”傅晨曦叹了口气:“其实这时候,louis出面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以为那些奸商看得仅仅是价钱吗?不,他们还盯上了你的人脉,你的客户圈,以及你能提供给他们的最大利益。”
殷念追问道:“所以呢?”
“所以,这时候就该有个说话更算数,实权更多的人出马,他一开口,我再往前那么一推,完美!”傅晨曦叹了口气:“可是咱们的冰山美男只丢给我一句'再说吧',估计他是加班加累了,大脑死机了。”
殷念无奈地笑了笑:“那你今晚,还准备去酒吧逍遥吗?”
傅晨曦立马来了精神:“去,傻子才不去!说不定多喝几杯酒,我就能想到对策了。”接着,他十分义气地拍了拍殷念的肩膀道:“来吧我请客,今晚你可以尽情轰炸我的钱包,机会难得!”
殷念直接把他的爪子挪开,笑道:“你还是把钱包留给妹子吧,但别把自己卖给酒吧了,省得明天还要让我来赎身,那么……晚安。”殷念说罢,便转身离开。
傅晨曦在她身后追问:“喂,你去哪儿呀?”
殷念头也不回地冲他挥了挥手:“回酒店,睡觉!”
事实上,殷念并没有回酒店,而是在便利店买了一听罐装啤酒,然后沿着江边慢吞吞地散着步。夜晚的水面上时不时有渔船划过,船上挂着老旧的钨丝灯,星星点点的光亮与它的倒影隔水对望,让人一时分不清哪一个世界才真实。
没过多久,殷念便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的号码恢复了国内手机。殷念有些遗憾:“咱们母女俩真没缘分,你刚回国,我就出差了。”
母亲关心道:“听温煦说你病了,现在好点儿没有,这么快就出差不要紧吗?”
殷念走到一处停下,站在护栏边:“你自己曾经发烧到40度都还在喝酒谈生意,那我不得以你为榜样?”
“一码归一码,你没有我这么强大。”
殷念不得不承认,母亲这句话是对的。
母亲顿了顿,又说:“这周末有空的话,出来一下吧。”
殷念笑道:“想我啦,是要请我吃饭吗?”
“那个……”母亲忽然有些尴尬:“温煦乐团里来了一位海归小提琴家,他说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还获过许多国际大奖,要不……周末安排你们见一面?”
殷念有点儿心梗,当即阻止:“别介啊,你们怎么也开始搞相亲这一套了?!”
“我是担心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拜托,你不能照顾我吗,爸爸不能照顾我吗,温叔不能照顾我吗?”殷念一边说,一边将手机夹到肩膀与耳朵之前的位置,然后低头打开啤酒罐的拉环:“再说了,你哪场感情不都是自由恋爱,非得在我这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无奈地说:“好吧,我猜到了你会不同意,可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是的妈,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殷念刚说完,啤酒里的泡沫就跟火山喷发似的咕噜咕噜涌出来,不仅弄湿了她的手,还溅到了她的小西装上,而她的脖子上还夹着手机,殷念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先顾哪一头。
只是下一秒,忽然有人接过她手里的啤酒,殷念一愣,随即抬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傻了。
那个人穿着和傅晨曦类似的英伦风衣,可同样风格的衣服在他身上,丝毫不见风流公子的雅痞气息,反而显得更加禁欲。就仿佛他可以让别人心旌摇曳,别人却不能靠近他一丝一毫。
而在殷念的世界里,具备这种气质的,除了陆子栩,再没第二个人。
母亲对她忽然的沉默感到奇怪,于是在电话中唤她的名字:“阿念,阿念?”
殷念呆呆地看着陆子栩,机械地回应了一句:“妈,我等会打给你。”然后僵硬地放下了手机。
殷念忽然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接着,她恍惚地问了一句:“你,是人还是鬼?”
陆子栩对这种低能的问题不予置评,只是嫌弃地说:“先把你的衣服擦干净。”
好吧,他能这么说,看来真不是在梦里。殷念“哦”了一声,随即拿出纸巾,开始不安地擦拭身上的酒渍。可擦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应该呀,他们都已经闹掰了,她还这么听话干什么?
想到这儿,殷念把纸巾揉皱在手心,强装镇定地问:“你来干什么?”
陆子栩回答:“和解。”
可这哪是和解的态度,殷念没来由地感到悲哀,这场感情之中,她似乎注定要处于弱势,永远当被动接受的那一个。她深深地呼吸,继而道:“凭什么,陆子栩?凭什么你说滚就滚,你说和解就和解?凭什么遥控器必须在你手里,什么都得你说了算?”
言至于此,这几天的委屈和愤怒一齐涌了上来,殷念的眼眶瞬间红了:“真不公平啊,明明都是两个自由的人格,为什么要把我踩在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