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保持着帮楚小柔整理脑袋上纱布的动作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转了,好半晌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尖叫出声,“你,你,你……怎么说话这么利索?”
然后,盈满泪珠的双眼迸射出烫死人的希冀,直视楚小柔,整个人却脆弱的仿佛一个否定就能死去。
“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醒过来就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以前不懂得现在也明白了,这么多年苦了您和我爹了。”楚小柔努力让话语柔和,然后不着痕迹的打探,“只是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娘我这是怎么了,您和我讲讲。”
多年愿望成真,楚氏远比楚小柔预料中的还要激动,一连确认了好几遍,接着又是哭又是笑,状若疯魔,嘴里还念叨着“祖宗保佑啊”“傻人有傻福啊”之类的,反好半晌情绪才平静下来,变成了小声啜泣。
楚小柔怕再这么下去她会被泪水淹没了,慌忙转移注意力,“娘,我嗓子干疼,说话都费劲,给我来碗水呗?”
果然,这招很管用,楚氏抹了眼泪就去桌边倒水,“嗓子疼?肯定是烧的,快别说话了,娘这就给你倒。”
拿小勺喂水时,她看瞥见楚小柔脖间的青紫的痕迹,道出了心里的疑问,“你这脖子上那么宽一道印子,都紫了,是咋弄的你还记得不?”
楚小柔眸光微转,为免被泪水溺毙她决定隐下山洞里的凶险,“记不得了,娘,我记得之前是在山上,咋一睁眼就到家了?”
楚氏叹了口气,一脸的后怕和庆幸,“说来也是你命大,娘能找到你绝对是运气,大前天半下午,我收到信儿说你趁你爹下山运石头,发疯跑了。荒山野岭的眼看就天黑了,你脑袋还不好使,你爷奶……哎,不提也罢,我只能背着你妹去找你……”
“一路上生怕错过,我是走一路喊一路,说来也巧,半道碰见一好心人他说见过你,还愿意帮忙,我跟着他刚走不久,就在去无回峰的官道上,正喊你名字呢,听见路边有动静,跑过去一看你就昏倒在路边草稞子里。”
“正愁怎么把你弄回来呢,咱村蒋老头赶车路过,捎了咱一程,可惜的事那好心人,我都没来及的道谢,就不见了。”
楚小柔听了暗自冷笑,先不说牛车的出现是不是巧合,单是“好心人”就很诡异,都热心的领了一路,不恭喜也不道别突然就消失了,八成就是那个秦爷安排来掳人的。
至于她为何及时出现在路旁,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野人脱困后,信守承诺送她回家路上听见了楚氏的呼喊声,把她放下引了楚氏过去。
那位“好心人”的消失要么是他的杰作,要么就是见有人跑了,当然这些都是猜测,若真是如此也不枉她拼命救他一场。
据楚氏说,发现她的地方离无回峰有一个半时辰的路,那是天刚擦黑。就野人那细麻杆似的小身板,也不知是怎么带着她下山,还赶了那么久的路。
楚小柔也不打算深究,谁还没点秘密,他脚上的镣铐几乎长进肉里,看情形锁在山洞绝非一年半载,能苟延残喘到今日,绝非一般人。
重活一世,她只想种种田吃吃肉,安安静静的过她的悠闲小日子,可不打算和这种身负大仇之人扯上关系。
楚氏许是憋久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失控,说着说着泪珠子又滚了下来,楚小柔忍了几忍,终于还是打断了她,“娘有吃的吗?我很饿……”
她是真饿,原主一大早被骗上山,早饭都没吃,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昏迷这中估计也没怎么吃,这会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楚氏一听闺女饿了,赶紧起身,“饭就坐在锅里,娘这去给你端。你可别乱动,省的扯到伤口。”
离开时还细心的关上了门,生怕早春的寒气冻坏了闺女。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楚小柔咬牙试了几回终于坐了起来,开始自查,原以为是楚氏怕她伤心故意把伤情说轻了,一番检查后发现确实无大碍。
脑袋上的伤口也不怎疼了,出力最大的双手包的结实看不清具体情况,忍痛弯了碗,能动。
本以为废掉的手指头,才过去两天就让就能动了,这简直是奇迹。反倒是被野人砸了两回的脚面,没有包扎青紫一片重的像馒头,看起来最严重。
勾了勾脚,骨头也没断。
楚小柔陷入了沉思,作为狩猎队一员,她常年和变异兽作战,受伤那是家常变饭,她敢肯定这身伤好的太快……这不科学!
想起昏迷之前体内的能量,楚小柔的神情紧绷了几分,木系能量倒是有滋养身体的作用……莫非……
破灭的希望再次燃起,迫不及待的盘腿坐下,查探经脉,细致到不放过每一根经脉,一遍、两遍……全身经脉一连过了五遍,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若不是原本窄小的经脉明显被蛮力拓宽了一些,她甚至怀疑之前的一切只是一个美梦。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运转功法,毫无反应。
记忆里这个世界都是普通人类,没有异能者,原主之前从里力气稍大也没什么特殊的,难道是她的灵魂使这具身子产生了变异,但这变异并不完全,只能感受到体内的能量,却不能消化和吸收更别说激发异能。
当然也可能是换了个世界以前的功法不适用了,想了半天都没头绪,楚小柔决定以后有机会再弄根人参试试。
若还是不成,那便罢了,本就是捡来的人生,活在一个普通人的世界,做一个普通人也挺好。
想通后,楚小柔就不再纠结,一门心思的等待楚氏的爱心投喂。左等右等,眼珠子都瞪直了还不见楚氏回来。
突然,一阵轻巧的脚步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本以为是楚氏回来了,结果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小家伙扒着门框也不说话,忽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就蹭蹭蹭跑开了。
人走远了,楚小柔才在记忆深处扒拉出他的身份:她六岁的弟弟楚承坤。
楚小柔被他瞪的莫名其妙,凶巴巴的配上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很有生气的,挺好的。
又过了一会,楚氏总于端着一碗吃食回来了,瓷碗里瞒着热气,刚到门口楚小柔就闻到香气了。
“怎么坐起来了?等着急了吧,娘早上给你留的饭不知道谁吃了,我去的时候你奶刚把土豆下锅里,说是怕你半晌醒了没得吃,特意给你炖的,闻闻,香不?你奶难得大方一回,起锅时放了两滴香油,赶紧吃,别过会儿她反悔再要回去了。”楚氏一边说,一边朝楚小柔的身后塞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
到手的饭还能飞了?楚小柔一听,那还得了,顾不得烫,就着楚氏的手,一块,两块……她吃的飞快,几乎是到嘴就咽。
那软糯清香的口感,再滋溜一口浓汤,那咸香的味道……她记起了自己那盆无缘品尝的土豆,话悲愤为食欲,吃的更快了,
楚氏都快跟不上了,一叠声的劝她慢点,母女俩一个吃的认真,一个喂的专心,都没有注意到小不点楚承坤去而复返,手里还拖着根烧火棍。
小家伙垫着脚看清楚氏端着的炖土豆后,一张小胖脸都拧巴了,嘴里愤愤道,“不许吃!不许吃,吃死你个傻子!”
小手一扬对着饭碗就是一棍子!
楚小柔眼睁睁的看着楚氏手里的饭碗,斜斜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到地上,带着她的心一起碎成了渣渣。
那里面还有半碗土豆呢!
楚小柔全身笼罩着低气压,低垂着脑袋,看着一地的狼藉,眼里闪过刀光剑影,杀人不过头点地,毁人吃食这得是多大恨啊!
亏她之前还眼瞎地觉得,这个弟弟萌来着。
她手痒难耐,似乎不撕吧点什么见点红,挺不下来,可对面的熊孩子是她的亲弟弟……杀不得!
杀不得,总能给点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