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大并不知道家里人正因为他批斗楚氏,这会拿着竹篮蹲在河沟子里,等待鱼儿主动转进去。
他扭过头,一脸无奈的劝着岸边正挽裤腿撸袖子楚小柔,生怕她溜进冰凉的河水里。
“闺女啊,这水太冰,你可受不了,要是冻病了,你娘非的哭死……你的伤还没好透,也不能随便沾水,你就听爹一回吧,爹保证天一亮就去借鱼篓,保管给你捉到鱼。”
楚小柔想想楚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得样,挽袖子的手愣是僵住了,默默的把袖口裤脚归位。
可她又不死心,又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盯着河面,这处河道不宽,也就是五六米,岸边水深刚过膝盖,据他爹说中间最深的地方能摸过头顶。
水质挺好,还算清澈,楚小柔眼神好,就着月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游过去三四条巴掌大的小鱼了。
她还眼睁睁的看着马老大竹篮网了一条筷子长的鱼,他没看到,提起的速度太慢,顺水跑了。
眼看着有一条巴掌的在马老大身后游来游去,楚小柔抄起扁担,“啪”的一下拍了下去,正中目标,那鱼随着抬起的扁担翻了白肚飘了上来。
马老大被溅了一身水,正想开口说道两句,就被自家闺女很铁不成钢的声音打断了。
“愣着干啥,鱼都飘起来了再不捞就被河水冲走了!”
“啊!哦,这就来。”马老大扭头一看,可不是吗,鱼都翻白肚了,亏得被水草绊住了,否则他耽误的这会儿功夫就冲没影了。
竹篮一舀,抬起来一看,“我闺女真有本事!哈哈,运气真好,一扁担砸出一条大鲤鱼出来,明个让你娘烧给你吃。”
楚小柔翻白眼,论捉鱼,就这水流就这鱼速,她的运气可以一直好下去!
“这也叫大,赶紧把它扔上来,你站那别动,看我的。”楚小柔聚精会神的盯着河水,确切来讲是扁担能够到的距离,不放过蛛丝马迹。
这不是她原来的身子,眼神称不得好,再加上光线暗,水下不到半米就成了黑乎乎一片,放在以前就这月光河底游过的虾须子有多长她都能看清。
这一等就是七八分钟,哗啦啦的河水里,马老大冷的有点哆嗦,可又不敢出声,实在是她闺女表情太严肃。
“准备!是个大家伙!”
听见闺女小声提醒,马老大攥紧了竹篮,朝着前方看去……没发现任何不同。
“啪!”楚小柔快准狠,一扁担拍下,很快河面上出现了一抹白,马老大在下游,刚走一步那鱼就冲到了面前,舀出来一看,声音里满是惊喜,“闺女!真个大家伙,爹瞅着得有三斤多!哈哈,还是鲤鱼,鲤鱼好,肉多!”
这回,他亲自送鱼上来,放到桶里这才又下水,父女两一个打一个捞配合的很默契,河边不时响起马老大惊喜的声音。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父女两还不回,家里不放心,楚满仓寻了过来,远远的就听见自家姐夫欢喜的大嗓门。
“哈哈!闺女!又是条大家伙!”
等他道跟前正看见自家姐夫一身湿漉漉的笑得见牙不见眼,提着篮子上岸,往木桶里倒什么。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你这丫头,头也不回咋知道是舅舅来了?”
“听脚步声就能知道。”楚小柔保持拎扁担盯河面的姿势,动也不动,解释道,“我要看着河面等鱼,不能回头。”
“对对对,我家小柔打小就厉害,力气大,耳朵还灵。”楚满仓笑笑道。
马老大提着篮子又下了河,站定后语气满是骄傲,“力气大,耳朵灵,眼神还好!这大晚上的,河里黑乎乎一片,我是一条鱼也瞅不见,她倒好一看一个准,一扁担下去就是一条鱼,你快看看,桶里全是她打的。”
他说的有些夸张,扁担用着不顺手,再加上光线,不好判断鱼的具体位置,还真失手了几次。
马老大被丰收得喜悦冲击的选择性遗忘了,这会儿他闺女那是千般好万般好,每个头发丝在他眼里都是完美的,成功的。
楚满仓想着姐夫这是想哄小丫头高兴,估计就是两条小杂鱼,一边配合的弯腰往桶里看,一边说着,“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去,都等着急……”
入眼是桶里堆了好些鱼,楚满仓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子瞪的老大,“我的天!我眼没花吧,才多大点功夫,就捉了半桶了!”
“可不是吗!”马老大得意洋洋。
“别说话,鱼都吓跑了!”楚小柔确实看见本来在岸边的游向了河中央。
扁担太短,用的不顺手,这么久了才捉了六条,都不大,哪有半桶,太夸张。
和前世动辄十几二十米长的变异鱼比,这些鱼塞牙缝都不够,就是绿洲上养着的可食用鱼十斤二十斤的都很常见,她还见过两百多斤的大青鱼呢。
两人被训了也不恼,噤声等着,十分钟后楚满仓亲眼见到了自家外甥女的厉害,手起扁担落,一条他半截胳膊长的大鱼就翻出来水面,然后就见比往常他还木讷的姐夫喜的直咧嘴,把篮子往水里一按,等着水把鱼冲到近前,舀了提着就上岸!
“满仓,你掂掂,这条大鲶鱼有没有五斤?”夜色下马老大咧着嘴,满嘴的牙很白。
“有!五斤半也有!”楚满仓接过篮子,也兴奋的不行,转身放到了另外一个桶里,“这么多鱼可咋吃的完啊,可惜死了,要是活的才值钱……”
楚小柔放下扁担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弄点水,它是晕了,没死。”然后把另一个桶里的鱼全倒出来,巴拉巴拉挑出两条来,“它两也没死透,不过缺水太久也差不多了。”
马老大一听,大鲶鱼还没死,赶紧提水,把那三条没死的放一起养着,两条小的很快就东倒西歪的游了起来,大鲶鱼还没醒转。
不过,他确信能活,目前她闺女说啥他都信,至少在鱼上是这样的。
正打算拿着篮子下水,他家闺女发话了,“这里的水太浅,扁担太短,有没有长的杆子,把篮子绑上去,不用爹下水,我站岸上就能把鱼捉上来,还是活的,最好找个河面宽点,水流没那么急的。”
马老大想想,“往上游走个两里地过了一个陡坡,上面有截河道比较宽,差不多有七八米,水还不急,不过今个太晚了,你左手被你……流了那么多血,不能拿重东西,光是扁担你一只手都费劲,加上篮子和鱼可定不行,改天吧。”
“这样,你跟你小舅待一起,我把鱼送回家,再带根长的棍子来,咱去上游,还和现在一样,你拿杆子打鱼,我下水捞。死鱼就死鱼吧,一斤便宜个两三文钱照样卖。”
楚满仓记得自家外甥女之前两只手都受过伤,担忧道,“快给小舅舅看看,轮了这么久的扁担,伤口不会再裂开吧。要不今个就到这,都回去吧。”
楚小柔在两人的瞪视下摊开双手,月光下,枯瘦的右手伤疤犹在,可并无血迹渗出,甚至连丝红痕都没有,重伤一次的左手纱布完好,也没有血迹渗出。
她今个又是杀鸡又是轮斧子掏狗脑,要是有事早有事了,她这身子有古怪,伤势恢复过快,虽比不过前世,但绝对超过常人。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重生改造了身体,刚醒来那两天耳背的,还有夜盲症天,黑了啥也看不见,吃了几天野菜全好了。
她还神经兮兮的问楚氏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补品,天天吃的野菜是不是就是草药?
楚氏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了,好一通哭,十分自责忙的忘了教闺女让她啥都不懂,打那后一有空就拉着她认这认那,讲这讲那,把她当啥也不懂的孩童教。
她的手,若不是中间想帮楚氏洗衣服,左手沾了水,化了脓,她这会儿都敢下河捞鱼了。
她再三保证,轮扁担不会伤手,两人才放心,马老大几乎是一溜小跑到的家,在柳氏母女俩诧异的目光中大致讲了一下,就往马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