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勋,这个名字先前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过,他从那个峡谷中走了出来,浑身血迹,步履蹒跚,双眼无神,他顺着峡谷中的溪流一路向下,白天顶着炎炎烈日,夜晚披星戴月,他不曾停歇,风雨无阻。
他在路过一座寺庙之时停了下来,他静静的看着那座寺庙,足足看了有一两个小时之久,随后,天空的一声闷雷像是惊醒了他,他看了看天,又再看了看眼前的寺庙,他走了过去,走到寺庙的门口坐了下来,他又看着寺庙周围的杂草入了神,期间身体抖动了下,就如做梦时身体偶然的抽动,但他依然还没有清醒,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三天之后,他站起来身子,走进了寺庙,寺庙中的神像威严万分,他在神像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随后,他找来了一块锋利的石片,爬上了神像,在神像上划刻了起来,一个月后,神像的一半被他重新雕刻了模样,半神半魔,他再一次在神像前跪了下来,又一次磕了三个头,他回到了寺庙门口,又坐了下来,保持着先前的坐姿又入了神,这一次,他一坐便是两个月,他的身上爬满了虫子,他睁开眼之后抖了抖身上的虫子,起身又回到了神像前,又一次跪了下来,这次,他没有磕头,他用一把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撒在了神像之上,血液没有从神像上滴落,而是渗入到了神像内部,在神像将他撒上去的血液完全吸收之后,他起身走出了寺庙,这次,他没有在那个位置坐下,而是继续向前走,顺着路一直走,他路过了一个村子,他在村子中走了一圈,这村子里没有人,冷清无比,他在离开村子后,回头看了一眼,竟露出了些许微笑,继而继续远去。
又过了一个月,在路上,他偶尔会碰到些山里的村民,每一个村民都会像他友好的打招呼,而他每一次都不会理睬,自己走自己的路。
很快,他顺着路走出了大山,就在山脚下找了一块大石块坐了下来,闭眼一动不动,同样,每有人路过,都会像他打招呼,他只是睁眼去看一眼,随后继续闭上眼睛,在过往的路人多了之后也随着有些人好奇了起来,因为他们每次都只是看到他坐在石块上,从没有见过他离开那里,从没有见过他有吃过任何东西,这让他们既好奇又害怕。
慢慢的,这条路上不再有行人路过,因为在此流传了一句话,“山下有块石,石上有个人,此人似妖邪,吞食凡人心。”
一天一天过去,一年一年过去,风吹雨打,冰雪风霜,他没有动过一丝一毫。
数年后,一对母子经过此地,他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们,那位母亲显得时分悲伤,正是风韵之时却满头白发,她怀中的孩子紧闭着双眼,身体已经僵硬,看似已经死去了很久。
这时,他站了起来,那位母亲看向了他,他冲那位母亲点了下头,指着她怀中的孩子,沙哑的说了声:“他可以活”。
随后,他转身向山上走去,那位母亲也像是看到了希望,激动的跟着他。
许久之后他们来到了那座寺庙前,他回头看了看那对母子,走进了寺庙,他背对着寺庙中的神像坐了下来,那对母子也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们交谈了几句之后,那位母亲似乎有些犹豫,她在寺庙中三进三出,最终跪在了他的面前,那位母亲擦去了脸上的眼泪,对他说了三个字“拜托了。”
七天之后,一个男孩哭泣的声音传出了寺庙,随后,那位母亲浑身是血,正牵着男孩走出寺庙,那个母亲在走出寺庙后转身向寺庙中的他鞠躬,说了句话“我会回来。”
那对母子顺着路来到了姜勋先前路过的那个村子,那个村子依然冷清,依然没有活人的影子,那位母亲将他的孩子就放在了这村子的中央位置,让那个男孩在那里等,等一个人的出现,随后那位母亲含泪离开了她的孩子,离开了那个村子,回到了那座寺庙前,寺庙中的他依然坐在那里。
等他看到那位母亲之时,他缓缓的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他露出了微笑,这微笑不是冲着那位母亲,而像是冲着我。
惊悚!恐慌!
就是他微笑的一瞬间,我的神经紧绷,身体像是被压在大山之下,动弹不得,而就在我睁眼的瞬间,他的脸与我的脸紧贴,他的微笑依旧,我的大脑已完全空白,惊恐的瞪着眼珠。
此刻的我就差一声撕心吼叫来诠释我此刻的心境。
而又在突然之间,我的眼前豁然开朗,他的面容,他的微笑,如昙花一现般消失,我的喘气声变得粗重,随之心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此时我的手中依旧握着那把匕首,匕首已经刺进了我胸口的皮肤,而我眼前的一切又都变了模样。
没有山川,没有老鹰,没有满地的花朵,没有那个女子,这里依旧是之前的样子,漆黑的空间中那颗巨大的血树依旧,血树中的身影依旧,那个单靠着血树的冰块依旧,回忆牵着梦。
我冷冷的笑了笑,我笑的是我又清晰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我笑的是我原本已是一个死人。
我想起了先前黄鼠狼说过的话,他说他不知道我哥的具体年龄,而现在,我已搞不懂自己究竟活了多少年,我的记忆线又拉了多长,还是我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属于我的记忆,还是,我就是姜勋。
所有的一切都乱套了,无比混乱,颠覆了所有。
片刻之后,我又冷笑了起来,原因是我又注意到了那颗血树中的身影。
我上前走到了那血树跟前,看着那个身形轻声问到:“哥,我怕我一个人顶不住,我需要你。”
我的话音刚落,那颗血树的躯干像是浮动了片刻,从中穿出一个声音“我可怜的弟弟,只有你了,活下去。”
这个声音让我瞬间疯狂,我大喊出声,像是正在发泄我心中的委屈。
“我活不下去!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不知道怎么救你出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这一刻,我的哭泣声肆无忌惮的从喉咙中喷涌,眼泪像决堤的水坝一样急流而下,那种无助彻底的将我束缚,那种无助像是一个喇叭一样将我的哭泣声无限扩大。
我哭到虚脱,鼻涕与眼泪已经无法区分,躺在地上喉咙不断地干抽。
“我可怜的弟弟…”
声音又一次传来,我已没有了其他反应,只是抽噎着重复着“你可怜的弟弟…”
“嗒,嗒,嗒……”
一个清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很有节奏,听得出是个女人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快传到了我的身旁,我转头看去,是她,我摇着头说了句:“是你。”
是那个女子,又是那个女子,她冲我微微一笑,将我扶了起来,紧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到:“你,果然如此…”
“哈哈哈哈……”
一股嘲笑声响起,笑的我神情一愣,回过了神,自语到“我,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