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吃了苦，但毕竟身为少帅，比他们还是要好上许多。他们吃的苦头，才是真正的苦，这一点我自愧不如。”长谣说到最后，惭愧地低下了头。

老人看着长谣和蔼地一笑，“你本可在京城锦衣玉食，一生安稳。放弃这样的生活，你不可惜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匹夫可是不分男女，况且我若是一生困在京城，不知下民疾苦，不知边关安危，这样醉生梦死，是蛀虫的生活。”长谣脱口而出，方才惊觉自己言辞极为不客气，连忙请罪，“小辈口舌无状，还请外祖父责罚。”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激赏与鼓励。

“你说的没错，哪里有什么责罚？这么说来，倒是早年见我的格局太小，只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去受苦，生了你父母好一阵子的气。如今看来，你父母这一招棋倒是没有走错，你仍然是一个好孩子。我大秦的确只有一个路长谣，很好，很好！”

长谣原本提着的心也渐渐落回原处。外祖父虽然脾气执拗，但是为人豪爽坦诚，他觉得自己做错的事情，也不忌讳当着小辈的面直接承认。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长谣与外家的感情慢慢淡了起来，可是一经接触之后，那本来就藏在血脉深处的亲情便自然而然地连接起来，并且将他们连接得更加紧密。

祖孙三人，又说了一会话。老人看看天色，便道：“也快到中午了，想必你们外祖母都准备好了宴席，走吧，咱们一起去吃饭。”

长谣长劭一左一右搀住外祖父，三人有说有笑地向前厅走去。等到了前厅，果然看见仆人们已经摆开圆桌，正在准备上菜了。众人一眼见到老太爷前来，都起身站立行礼。

老人挥了挥手，“都免礼，今天是个好日子，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了。”说罢看了一眼走上前来眼中含泪的韩氏，感叹道：“慧姐儿啊，你有两个好孩子，尤其有个好女儿，这倒是比为父强上许多。”

韩氏扑哧一笑，众人也忍不住笑开了，老夫人故意嗔怪他，“有了外孙女，就开始揶揄女儿了。”

老人捋着胡子，“世人不都说抱孙不抱子么？这是隔辈亲，隔辈亲啊。”

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便开席了。韩府虽是书香世家，却不讲究什么媳妇侍候的规矩，这又是一场家宴，因此大家都是围坐在一张桌边，由丫鬟们布菜。这一场宴席也没有叫外头酒楼的席面，而是韩氏的三个嫂嫂亲自操办，菜品自然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长谣认得出来，桌上很多菜都是特地按照韩氏的喜好做的。几个舅母也时常劝她和长劭多吃点。长谣与长劭自然不想辜负大家的好意，几乎每样菜都尝了一些。

这一顿饭，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吃完饭又闲聊了会儿，韩氏便要告辞回府了。老太爷与老夫人坚持亲自将三人送到府门前。老夫人握住女儿的手，“没事就回来看看。”

韩氏点头称是，长谣与长劭也上前向长辈们行礼告别。韩洁茹恋恋不舍地拉住长谣的手，“姐姐，改日我去你家做客好不好？”

长谣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啊，求之不得。你若想来，告诉我一声。我在家扫帚以待。”

韩洁茹笑了起来，点点头。

二舅舅韩恕看着长劭说道：“你是伴读，陪伴皇帝左右，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有什么事情，就找慕儿蒙儿。”长劭与韩蒙韩慕齐齐称是。

众人又再次叮嘱了一番，方才送韩氏母子上了车，依依不舍地回府了。

马车里，长谣见韩氏心情仍然不能平静，便握住韩氏的手。“阿娘，您心中的事情，终于放下了。”

韩氏慈爱地摸摸她的头，“是啊，亲情总是让人割舍不下。你们以后也要多亲近外家，不要疏远了这门亲戚，都是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啊。”

长谣长劭笑着说道：“这是自然。”

……

摄政王府内，魏峥正在替怀中的猫儿顺毛。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划过洁白如雪的长毛，那只猫儿眯着眼睛，舒服地几乎要靠在主人怀中睡去。

魏峥动作轻柔，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反常态的冷硬如铁。青越和青寻站在他的面前，向他禀报这几日来打听到的消息。

“萧清正每日下朝之后就直接回府，并不会去其他地方。有时候同僚请他喝酒，他也是全部婉拒。他在家中，也多半是在外书房歇息，只在每日初一和十五去正室刘氏屋内，他去妾侍杨氏的次数倒是更多些。”

魏峥有些不耐，“你们若是只打听些小道八卦，就别在我耳边说话了。”他哪里关心萧清正去哪个房里睡觉，宠的是正房还是偏房！

青越赶紧低头道：“启禀王爷，我们打听了近些年牡丹花会的情况，发现前年有个女孩子在花会上不慎落水，被救上来送回家后不久，就离开京城回西北老家了。”

魏峥扬起眉毛，“哪家女子？若是京城的高门大户，应该早就传遍了才对。”怎么竟然全无消息。

“是礼部侍郎万永权的一个远房姑姑的女儿，据说父母都没了，送到京城来本想沾点万永权的光，寻个家境殷实的嫁了，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寻了侍郎家的下人打听了一下，那姑娘送回来之后只是哭，说是被男子轻薄了，只是大家都不信。”

“萧栖楠？”魏峥一字一句，语气完全不像是在疑问。

“是的，那姑娘说是被萧栖楠占了便宜，可是家中人完全不信，斥责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赖上萧栖楠便真能嫁入相府当正头夫人。最后那姑娘被送回万永权的西北老家，据说随便就嫁了个人，从此再无音信。”

“就依万永权那个点头哈腰的脾性，只怕就算是相信，他也不会去得罪萧清正。”魏峥嘴角讽刺地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