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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妃在上 第一卷 第2章:奇耻大辱

早朝文武列班,常侍徐江涞臂弯里靠着拂尘,魏侯和靖平王分立殿下,唯独那明晃晃的龙椅上空无一人。

十岁的幼帝染了风寒,已经连着五日没有上朝了。

当然即便他坐在这里,也不过是看魏侯和靖平王暗中交锋,然后适时的恭维“皇叔所言极是”罢了。

靖平王魏骥年二十二岁,才智过人气度斐然,若不是生母只是低贱的宫女,这皇位自然是有能力去争一争的。

先皇子嗣稀薄,好不容易有了嫡长子,长到五岁夭折了。后来几个妃嫔相继生了孩子,也多是公主,庶出的皇子就几个。

好在皇后肚子争气,又诞下嫡子,大秦才终于有了太子。

先皇驾崩的突然,并未传遗诏,太子尚且年幼,不少靖平王党派的官员拥立靖平王即位。不料那销声匿迹的魏侯领了十万兵马,直接入宫,扶幼帝登基,自己则是着了玄色蟒袍一手把持朝政。

虽没有明示,但除了名号,所有摄政王该有的,一件都不差。

当日朝堂只有少数武将同意以城换人,魏骥向来想拉拢丞相、打压总兵府,所以自然是反对的。

本来这事儿任谁都看得明白,路长谣救不得。

可偏偏魏骥公然表态了,魏峥就批了武将的折子,以凉北五城去换路长谣一条人命。

如今生杀大权都在魏峥手里,莫说他为了和魏骥唱反调救长谣,哪怕他抢了那龙椅,也没人说个不字。

长谣就这样捡了条命。

不过倒没真用五座城池,掌镜司特使到时长谣满身是伤,因先前中毒箭未及时医治,右臂不大好使了。

特使当即无所谓的丢下一句话,说:“贵邦将我大秦少帅伤成这样,不如也麻烦你们帮忙安葬吧。”

当真是听者落泪闻者心寒!

最终只用了凉北三城将昏迷不醒的长谣换回来了。

不知长谣醒后知晓,心里会是怎么一番滋味。

长谣废了一只手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魏骥抓着这个魏峥的小辫子不放,已经连着几日在早朝议事时找茬儿了。

他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一身亲王朝服熠熠生辉。

“听闻路少帅昏迷了数日,不知皇叔可去看了?听回宫复命的太医说,少帅似乎不太好呢!”

皇叔二字魏骥明显叫的咬牙切齿,纵使他再不愿意,也得按着辈分乖乖的称呼这位只比自己大七岁的男人一声皇叔。

魏峥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也是当年最受宠的皇子。魏峥自小聪慧过人,宏吉皇帝甚至起过废长立幼的心思,将皇位传给小儿子魏峥。

可他虽于政事也颇有天分,但却无心,倒喜欢游山玩水,十七八岁也去过战场打过仗,还未到弱冠之年就离了西京,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前些年更是踪迹杳无。

在西京城里的人快要忘记有这么一号人物时,他不知怎么突然对朝政有了兴趣,就这么高调强势的回来了。

“既然靖平王甚为牵挂路少帅,左右本侯事务繁忙,就劳烦你去总兵府一趟了。”

魏峥闲适的甩甩袖子,眯着一双好看的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魏骥。

正好落得清闲,他还要回去喂那只矫情的西域狸猫。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魏骥哪里会牵挂那个路长谣?他和总兵府的过节可不是一丁两点!

当初魏骥为拉拢总兵府,求娶路元帅嫡长女路长谣,结果被路耿一口回绝,丢尽了颜面。

自此靖平王府和总兵府就结下了梁子,魏骥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求娶对象也就没什么好印象。

今日他本想引起众人对割城换人一事的不满,却被魏峥反将了一军。

这位皇叔,当真难缠得很!

下了朝,魏峥坐着马车悠悠闲闲的回侯府了,魏骥遥遥望着那青顶马车驶离,脸色不虞的吩咐车夫:“去总兵府!”

正值四月,寒谷关外虽飞着雪,西京城里却是满树桃花芳菲落尽。长青的藤萝缠缠绕绕着长廊,细长的枝条上头缀满了淡紫色的铜铃样花朵,有些生的过长,甚至垂到了廊下的池水里。

长廊中衣衫浮动,一行人脚步匆匆。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姿容秀美的妇人,她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上,即便脚下生风疾走,也没有一丝慌乱之感。

烟萝纱是西京大家世族的女眷必备之物,尤其春日,在丝质衣裙外罩上一层烟萝纱,如雾飘渺,分外好看。总兵府夫人路韩氏,出生簪缨世家,又为韩家嫡女,十六岁嫁入路家,先后生下长女长谣和嫡子长劭,后因长谣立了一等军功,被先皇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若说韩氏是西京城中最好命的女人,没人会反驳。

路耿虽常年征战,但对发妻呵护备至,每月一封家书,异族新奇有趣的物件也送回来供夫人赏玩。

而自韩氏嫁入路府,后院空置,只韩氏一人。

对于女儿毅然从军的决定,生为人母,韩氏坚决反对。但无奈路家这一代只长谣年岁相当,且长谣自小被路耿送去松山剑门,拜在故去的武学大师长孙行云的大弟子赵子修门下。她又极有天赋,于行兵布阵颇有见解,待她十五岁时,路耿忙于北疆战事,长谣主动请缨助父帅一臂之力。

这就入了军,上了战场,因一身武艺精湛,又能行策论,无需积累军功受封,直接被大元帅路耿提拔为偏将军。后南境一战,战功彪炳,先皇亲封肃南将军。

时至今日,已经五年有余。

韩氏心疼得很,但也无法,此番长谣被俘,她抱着一丝侥幸,却没想到那玩世不恭心狠手辣的魏侯居然救了长谣一命。

总之长谣是安全归家了,路耿早已来了书信,让她好好劝慰一番。毕竟以后不能使右手,对于长谣来说,她恐怕更希望死在梁人的手里。

这一番思量,韩氏已经进了揽霄院。

“这是怎么回事!”

韩氏皱了眉头,揽霄院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仆人,宫里派来的掌药司御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前头跪着的青年男子起身朝韩氏行礼,说道:“夫人,少帅醒后情绪低落,不肯让章太医诊脉,也不愿喝药,还将所有人赶出房外,不准进去。”

韩氏倒眼熟他,长谣自及笈起就拥有了自己的亲卫队,因斯风是亲卫长,长谣每次归家时都会由他护送。

“你们先下去吧。”

韩氏心中知长谣为何如此,也越发心疼,挥退了他人,自己进了屋子。

斯风带着众人和章太医退出揽霄院,章太医没有诊到脉,有些无奈。但方才被长谣吼了几声,随手扔过来的茶盏直砸他的脸,他也没那个胆子要求替那位少帅诊脉了。

“章太医留步。”

他回头一看,是那刚刚用剑打飞茶盏的斯卫长。

他立即弯腰行礼:“多谢斯卫长出手相救,章某感激不尽。不知斯卫长有什么要交代的?”

斯风微微一笑,虚扶一把:“章太医无需多礼,我家少帅右臂虽不太妥当,但她方才左手掷出的茶盏上了三分功力。如我不阻拦,恐怕现在章太医脸上不大好看。章太医毕竟是宫里的人,若是在总兵府带了伤回去,总兵府也不好交代。还望章太医看在我家少帅伤了手臂心情不佳的份上,不要计较。”

话说到这份上,章太医已经明白了斯风的意思,立即笑着说道:“斯卫长放心,在下看少帅气色极好,只要按徐院正之前开的方子好好服药,定能早日康复!”

“如此,我这就派人送章太医回宫复命。”

斯风静静地看着人影走远,敛了笑容。

那边韩夫人进屋看见长谣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着。

“我儿!怎么起身了?快躺下休息!”韩氏上去就要扶她起来,长谣按住了母亲的手。

“阿娘,我没事。”

她面色苍白,一身石榴红的翻花裙子也掩不住虚弱。

韩氏看她用不惯用的左手按住她,心里一酸,也顺了她的意思坐下来:“还说没事,你回来那日我看了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我都不忍看!你一个女儿家,去打什么仗!都怪你爹,此番不论怎样,我都要把你留在西京城,再不要去边疆了!”她说着眼眶已经红了,那日看了长谣的伤口,她就默默流了一整天的眼泪。

长谣手一抖,习惯性的想用右手拍拍母亲的肩膀,结果抬不起来,只得改用了左手。

她刚醒时,抬不起右臂,整颗心都凉了半截。

看韩氏眼眶红了,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难受。

“阿娘,我听你的,听你的,你莫要哭。”

这次就算阿娘让她去,她也去不了了。

“阿娘,劭弟呢?”她回来睡了几日没醒,但好似听到了弟弟的声音。

韩夫人忍住了泪,知道长谣恐怕是一时安慰她,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要去襄渝的。但此刻长谣还在总兵府,她总有办法留下她。

见她问及胞弟,便说:“长劭在文华殿,自你回来,他每日下学就来你这坐着。”

长谣点点头,放了心。

“阿娘,今日劭弟回来,你直接把他叫去你院子里,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她微微露出了笑容,唇色惨白,柔弱得很,但脊梁笔直的挺着,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韩氏连说了三声“好”,母女二人又聊了些体己话,见长谣精神不济,韩氏忙催促她好生休息。

韩氏走后,长谣闭了眼睛,再睁开,满是疲惫。

她叫了斯风,斯风一直在外头候着,听她声音,人已经进来了。

她右臂架在桌上,漏出衣袖的手腕红了一圈,隐约看见有棱角分明的伤口。

那是被俘后,突厥人用手铐脚镣栓住留下的痕迹。

只一瞬间,斯风垂下了眼睛。

“章太医那边......”

斯风立即回道:“少帅放心,章太医是靖平王那边的,已经打点过了。”

长谣满意的点头,斯风办事她一向放心。但眼下,有更棘手的事,让她无从下手安排。

她抚了抚右臂,微微叹息,说道:“先前徐院正开的药中规中矩,只是调养身体,促进伤口愈合的。可以他的医术,不可能诊不出来我内功尽失,除非......他有意隐瞒。”

徐院正两年前才进掌药司,与总兵府并无交情,其为人也是刚正不阿,他隐瞒此事,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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