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谣之母韩氏身为韩府幺女,一直以来深受父兄宠爱,父亲甚至允许她自己择婿。谁料到韩氏在一年的元宵灯会上,看中了路耿。韩大学士一生与书为伴,最不喜武夫,又因为武将常年在外,他担心女儿会因此受委屈,便反悔不应。
韩大学士性格执拗刚强,奈何韩氏性格也肖似其父,坚持不肯退让,拼命争取,最后仍是达成心愿,只是也伤了老父的心。虽说逢年过节,韩氏送回娘家的礼物总是最丰厚的,却依然与父亲关系冷淡下来。
长谣出生之后,因其酷似韩氏小时候的样子,外公对长谣极其偏爱。韩氏与父亲的关系也一度缓和。待到路耿夫妇决意将长谣送去习武的时候,外公再次大发雷霆。自己的女儿嫁给武夫,如今自己的外孙女也要成为一名武夫,外公气愤不已,见无法阻止女儿女婿,于是赌气再也不见韩氏。韩氏登门拜访,也推说不见。
好在韩氏的舅舅们通情达理,虽然他们也不赞成将长谣送去军营,却很克制。只是碍于父亲,不好光明正大地与妹妹家往来,暗地里仍有些联系。
此次长谣回到京城养伤,舅舅们也有送东西来,韩氏也还了礼回去,只是一直没有去外家拜访过。韩氏从来不提这件事,但长谣知道她心中在乎,怕说出来让丈夫儿女觉得愧疚担心。
长谣满是歉意地看着洁茹,“我久不在京城,没想到你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是姐姐的错。”
韩洁茹摆了摆手,“表姐,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韩氏与外公闹的这件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对外都是三缄其口,因此众人都不明白其中关窍。
想起母亲临出门的话,长谣看着韩洁茹爽朗地笑了起来,“洁茹表妹,我临出门的时候,阿娘还拜托向你问好呢!”
洁茹一拍巴掌欢喜道:“我也好久没见过姑母了,有时间一定要去好好拜访呢!”
有韩洁茹凑上来说话,其他女孩子也纷纷上前来搭话。虽然之前在酒楼也算是见过面,可那时候都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路长谣啊。
“以前听说路少帅可以以一敌百,还以为会是个虎背熊腰般的女子,没想到也和我们一般……”
“就是就是”
隽宁闻言有些不高兴,大声道:“路少帅怎么会与你们一般,你们能上战场杀人吗?”
先前的声音顿时不响了,周围有一些冷场,忽然有声音冷笑道:“我们不能,你就能了?”
隽宁勃然大怒,循着声音看过去,正是满脸讽刺的何云儿。刚要冲过去,却被长谣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我如今可不就是和各位小姐们一样吗?”长谣笑道,“我已经回到京城,不是路少帅而是路长谣,自然也就和大家一样了。”
路长谣三言两语解了围,厅内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萧落梧趁机领着她与各位千金们一一见过。
萧落梧还引见了自己的庶妹萧离桐。后者也是一个柔美的女孩儿,只是表情有些怯怯的,就不及萧落梧优雅大方。长谣面上不停微笑着,心中暗暗记着这些女孩的名字。鸿胪寺卿之女童婉言,右督察御史之女方清露,礼部尚书之女尤可欣,兵部侍郎之女何云儿……
见到何云儿的时候,对方轻声向她道了声谢。长谣一愣,笑言不必放在心上。
这个姑娘看上去很勇敢,能和隽宁呛声,实际上心内也是后怕的吧。
待到客人来齐,萧落梧就命仆人们摆好桌案,奉上席面果酒。因为在座的都是女子,没有太多的规矩束缚,大家随意取食。
因为是牡丹花会,并非正经的宴席,所以呈上来的食物也多半偏于小巧玲珑的点心甜食,全都精心做成花朵模样,很合小姑娘的喜好。大家爱不释手,都舍不得吃了。直到萧落梧再三保证会将做法送给各府,大家才开始享用宴席。
长谣在路上早就吃了一些点心垫垫肚子,不然到此刻还真是有些撑不住。这些精致的吃食在她看来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这里的小姑娘个个身形娇小玲珑,哪里像她吃的那么多。
长谣哑然失笑,萧落梧就坐在她的身边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此立刻问道:“路少帅为何发笑?”
长谣笑着说道:“别叫我路少帅了,就喊我的名字长谣吧。”接着才解释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点心,觉得自己是个井底之蛙。”
萧落梧笑了笑,“长谣切莫自谦了。在座的各位,说起来哪一位都不如你。”
长谣连连摆手,“岂敢岂敢,应该是在座的各位千金们,哪一位都比我要强啊。”长谣瞥到桌上盛放的果酒,便挑了个精致的酒杯,倒了些酒,向萧落梧举起示意,“我先干为敬。”说完便一饮而尽,将空杯示意给萧落梧。
隽宁拍掌叫好,眼睛都在发光,“我就说京城里的这些女子都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大方。还是路少……还是长谣你最豪气,一杯酒立刻就干了。”
长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宴席上的酒杯如此之小,喝的又是甜甜的果酒,别说一杯,一壶喝下去也是毫不费事的。忽然瞥见萧落梧面有难色,她才恍然大悟。她喝惯了烈酒,果酒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甜水,可不代表别人就能从容饮下。
“我是个粗人,喝惯了烈酒,你不必勉强。”萧落梧却摇摇头,也是倒满了一杯酒,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干。
一杯酒下去,萧落梧洁白如玉的脸上顿时染上嫣红,更显得妩媚动人。萧落梧用手撑着头,满是歉意道:“我,我不惯饮酒,真是……”
路长谣忙道:“无妨无妨,我并不介意。”
宴席行到尾声,萧落梧吩咐下人撤出席面,奉上清茶。钟秀厅有一面便是朝着后花园,能够清楚地看到院中争奇斗艳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