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子对着织玛后脑勺轻轻一推,分明显露出轻蔑鄙视。
“呸!老臭虫,拿命来!”织玛又气又急红了眼,欲使尽毕生修为与她一搏,那阵仗杀气腾腾不死不休。
众弟子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斗弄的一头雾水。状况未明,她也未呼相助,唯有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只见——那白衣女子灵动妩媚,对方招招夺命却不予还手,簌簌躲闪如流影飞星。正善杏眼闪烁,心尖微动:‘好个机敏俏佳人!好个骄骨真作风!’
许久,那双刃失重落地,织玛瘫软,呼吸凝重,再无出手之力,犹剩歃血双眸撑得眦角欲裂不肯甘休。“藔菬!你我恩怨早已肃清!却为何还要苦苦相逼,设计害死吾妹!”
“凭你那徘月双徊吗?!”她指着了地上那对月牙双刃,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的确,那双徊名震妖界,乃上古仙器,曾经也和她争抢了十几载,明明经得手,奈何这仙器竟自择了论资质仙根都差她很多的织玛,一时令她信念崩塌,至今为耻:“不!那仙器不长眼,我才不稀罕!”
“莫非,你还介意闵容?他已经,已经……”提起他,织玛抬手捂住胸口,为何?这样闷?这样痛!颤抖难忍。“噗!”喉头腥腻,鲜血喷出。
“住嘴,你没有资格再念出这个名字!纵使你成就仙身又如何,成为上神又如何?我若是你,早早随他而去,绝不会苟活至今。不过,看着你这生不如死的形容,活着,是对你最好的惩罚!”她双手翻转聚得双闪灵球,对着织玛就想当头一击。
织玛无力躲闪,只能双目缓合,欲受天命。方才闭紧,便听得“哔哔”作响,自身却并未吃痛,复又睁眼,又惊又喜:
一蓝皮螽斯悬于眼前,正生生替她受着功击,那灵球大它数倍,她暗叫不好,此时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了!
哪知螽斯并不畏惧,破之吸之竟在须臾,事毕,落将下来,翻转肚皮,四只乱抖,“咯~”一个饱嗝,好不惬意。
“扎玛,扎玛,我的好妹妹,你没死?你没死!谢苍穹,谢地宇!”织玛顾不得心痛,捧着那蓝螽斯“身体”的双手激动地颤颤抖抖。
已化作螽斯的扎玛,抬“手”拂去姐姐脸上的泪水,待她情绪平复,掉头一跳,弹至白衣跟前。
“咦?啊哈哈,好丑好丑,雄性才长角,而你竟,哈哈哈!”藔菬指着仍手舞足蹈挑衅的扎玛“脑门”中央,捧腹大笑。
扎玛闻言复眼闪烁“手”拨头顶,确确实实一大凸起,又拨了拨“后背”,大致描绘出了自己尊容。侧“身”一躺,四肢纠结,不再动弹,作假死状。
“果然,果然如羊角状,哈哈,哈哈!”师兄弟们方才了解些始末,也伸长脖子将那螽斯看了个透彻。
体长8寸,多半正蓝。六足无趾,光溜溜直杵杵,似是细筷弯折;身缺鳞翅,秃突突扁圆圆,似是水袋充满;头顶圆锥,白灿灿尖揪揪,似是雄羊之角。世上绝丑之螽斯非她莫属啊!
参差嘈杂的爆笑令绻萦觉得分外刺耳,她是全场唯一一个起了羡慕之心的“人儿”:扎玛还有蝈蝈原型,是有壳皮的,是实的,有同类,有家人。而她呢?无皮无肤,无亲无故,无倾无诉,除了自身中丹的那三根筋络,哪里还有实体证明她是活生生的呢!即便有幸修成真身,无有壳皮包裹原型,血筋遍布的躯体不比她更狰狞恐怖吗?渡这妖骨劫时还不原形毕露吗?!她自卑感骤生,索性闭了看识敛了听识,蜷缩起来,不再关注。
“笑甚!笑甚!起开!起开!”子辰翻身而至,抄起那可怜兮兮的“扎玛”腾空遁去,其余众人笑犹未尽,正善一喝,方才无声。
“除却莫容,左禾,今日你们都甚为失态!无论如何,扎玛也已是我们云伏境入境弟子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同门的吗?!”
“大师兄,你方才没看到吗?!那螽斯历劫失败了呀!取而代之的是她——”云哲站出,伸出中指直指藔菬。
“对啊对啊,十二师弟说的属实!”
“那藔菬虽生得漂亮但那行事作风如魔如魅,哎!”
“不错,纵使资质再高,这种人实不能入得仙境,即便正果恐亦为恶。”大半弟子斜视这方才成得半仙的藔菬,啧啧摇头否定。
“咳!咳!”正善清了清嗓子,“此地非议事之所,再则,时辰已晚——有劳莫容、左禾二位师弟,先将藔菬封印于正殿,明日再行细审!”他转身回走,恰经过那白衣女子身前,眼角余光不自主地瞥了又瞥,直至盲点。
莫容左禾谨遵正善吩咐,已带着藔菬先行离去,余下弟子们又不免窃窃私语了好一阵才各自散了。
唯剩织玛形容纠结不知何往,她想向子辰要回妹妹,细察究竟,又断他定不会应允,心急如焚。不知不觉已在原处徘徊许久。
“织玛,怎的还不归阁,莫非还在担心扎玛?”莫容由远及近,现于织玛身侧。
“莫——仙君,正是,我想知道妹妹到底如何,”织玛望着他沉稳柔和的双眼,怔了怔,那神态像极了闵容,那名字中同样的“容”字刺痛心窝,着实说不出声。
“莫怕,子辰平日里虽是风流之态,但他骨子里却是自洁专一的,我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过,况且以扎玛妹子现在这……”莫容对她轻轻一笑,着实不掺嘲讽之意。
织玛会意,无言作答,眉头微蹙,低头深思。
良久,二人并肩仍无话,莫容窥她已不似方才那般急切,出于宽慰,伸出手臂轻拍了拍她肩,又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织玛对着那有几分神似的背影泪眼朦胧,喃喃自语:“闵容,若你已转世,万请入梦,万请入梦!”
不知何时,绻萦又回了坤墟之内,她于静谧处身藏了那么久,许是嫌今日这般吵闹烦了歇了?左禾心中又不免些许疑问感叹,明日殿审过后定要和她探讨一番。
仙境众人今夜不免各个各有所思,许久,静谧如常,终究睡去。
不觉已到殿审之时,众仙皆早至,齐立殿中。
“诶,师兄,听说她是臭虫!”
“她劫已渡,臭气尽消,臭虫就臭虫呗,你妖斩之前还不定是啥呢!”
“是了,是了,湛德,你是什么劳什子生的?观你平日不爱嚼舌根的,原来是个闷骚。”元哲斜了斜这小师哥。湛德年岁原比他小,但又比左禾大,只因早他两年入境,行数就排在了他前头,论资质论修行又将胜他一筹,是以最为碍眼。
“去去去,修行不问出处!”
“那你还对人家评头论足!”
“我,那那那~”
“那什么那,你个小结巴!”
“哈哈哈哈!”云伏殿内又来一场嘻哈闹剧。
“咳咳~肃静,众位师弟!成何体统?!”
话音方落,殿中立即安静,偷窥之余竟齐齐定目:
只见门口一盛年男子背手而立:
肩膀宽宽扎细腰,
白衫浅浅垂玉绦,
眉目含情頾须净,
肤白透红男中翘。
见正善步履肃整,腰板儿挺直,颇有几分掌嵩之势,众人哗然,面面相觑,今儿大师兄与平日大不相同,殿审而已,穿成这样为哪般?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