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我打电话给我妈。
孟泽成因为裴永俊和昨晚撒泼的事狠狠报复了我一通,我害怕他嫌报复得不够,再找人收拾我妈。
我妈说她在我姑家,什么事也没发生。
然后又问起我姐。
我说她失恋了,谁也不想联系,得给她点空间时间让她自己缓缓。
总用“很忙”做借口,有些不合常理。
厨房里的垃圾两天没倒,招来很多果蝇。
我走路实在困难,可看着那团黑麻麻的果蝇,咬咬牙,还是把垃圾拎下去倒了。
平时只要两分钟的路程,我走了至少十分钟。
回来爬到三楼时,额上已经全是虚汗。
裴永俊打开门,看见我正艰难前行。
“你怎么了?”他问。
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我说:“没事。大晚上你去哪啊?”
“不去哪,开门通风。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头,抬脚上了一层阶梯。
“多喝点热水。”裴永俊嘴里蹦出一句非常直男的关怀。
我回过头,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夏天从来不烧热水喝。”
他靠着门框,一手放进迷彩裤裤兜,一手往后指了指,“我烧得有,进来喝点。”
真温暖。
怎么会有人嫌“多喝热水”这句话不够体贴呢?我很好奇。
毕竟从小到大,对我说过这话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爸,另一个,就是裴永俊。
我捧着杯热水,坐在他家裂了缝的沙发上。
夏夜已经有点凉。
热腾腾的水汽扑到脸上,很舒服。
喝完半杯水,我说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裴永俊说没事,我睡得晚,起得也晚。
“不上班吗?”我问。
“前天刚被辞退。”他笑一下,“把老板给揍了。”
小年轻难免脾气暴。
“他还在纠缠你?”
我沉默一阵,点头。
裴永俊拿来电热水壶,续满我那杯水,又往水里放了点红糖。
他以为我是痛经。
“实在不行就搬家呗,带着你儿子远走高飞,去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儿子被他扣住了,他不让我见。”
裴永俊挑起那双细细弯弯的眉毛,“这么嚣张?打官司吧。”
我发现他的眉形在男人里不多见,甚至比有些女人还漂亮。
漂亮,但并不gay里gay气。
“告也没用,他势力大,又是个硬茬。”我捧着杯子,在手心里转了转。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罐装可乐,打开,“那就先想办法见到你儿子,再找机会带他走。”
我没再说话。
他应该就是林露露口中那种不上网不看电视的人,或者即便上网看电视,也不关注财经界和娱乐圈。
不然,怎么会不认识孟泽成?
想从孟泽成那把儿子抢回来,再带着他远走高飞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几乎为零。
我的沉默让裴永俊知道,这事很难办。
仰头喝一大口可乐,他抬起手背擦嘴,“硬的不行,来软的试试?”
“怎么软?”
他笑了,“当个软妹子呗。先什么都顺着他,扮可爱装可怜,再耍些手段套路他。”
我也笑了,“你还懂这些啊?”
他摸摸脑袋,揉乱微卷的头发,“我妈以前爱看教女人对付男人的书,别说,套路我爸还挺有用。这种书我家一摞一摞的,太多了,我闲着没事儿也看。”
市面上这种书很畅销,可我一个字也看不进。
“你一男的,研究女人怎么套路男人干嘛?”我心想,难不成性取向异常?
他扯起嘴角,笑得很狡黠,“以防被女人套路。”
十二点,我被裴永俊扶回家。
躺在床上,睁着眼回想前两个小时他跟我说的那些话。
他说了很多,说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两瓶可乐。
他告诉我得把刘海撩上去,我这个脸型,更适合中分或者光脑门。
还说不能总穿宽松休闲裙,服装得修身,扬长避短。
讲完外形方面,他开始教我怎么跟男人相处。
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是狩猎型动物,你得让自己看起来很可口,但又不能太快让他们吃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想,怎么办啊,孟泽成已经把我吃干抹净了,连骨头都不剩。
他又说,要摸清楚男人的喜恶,然后投其所好,找他们喜欢并擅长的话题聊。
少说多听,甭管听不听得懂,都要眼冒桃心地看着,时不时来一句,哇,你好厉害,这都懂呀。
我想象着孟泽成滔滔不绝跟我炫耀如何泡妞跟赚钱,我还一脸崇拜两眼桃心地看着他,“哇,那你很棒棒哦!”
画面太醉人……
裴永俊给我传授的这些属于最低阶的基础知识。
送我到家时,他说先把基础打好,理论运用于实践,在男女关系中游刃有余以后,再学高阶理论。
我看着他,问出心中疑惑,你不会真喜欢男人吧?
坦白讲,我实在难以相信,一个男人,可以只通过书籍,把男女关系研究得如此透彻,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靠在我家门框上,歪着嘴笑,“如果我说,要不是你来大姨妈,今晚咱俩就滚床单了,信么?”
不知道该不该信。
他懂男人也懂女人,而我,既不懂男人,也不懂自己。
我说你少拿我开涮,快回去吧。
他还是倚在门口,坏笑着告诉我,这个时候你该说,什么信不信的,人家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啦!
走廊上灯坏了,一闪一闪的,他这张脸一下看着青涩,一下看着老成。
裴永俊痞起来,跟孟泽成很不一样。
孟泽成痞得很风情,举手投足都是撩拨,撩得你心慌意乱。
裴永俊痞得带点孩子气,像是存心就想捉弄你一番。
大概因为最近睡眠严重不足,这晚我睡得很久很沉。
去槟州的机票昨天就买好了。
中午洗完澡,我穿上一条千鸟格连衣裙。
在我为数不多的修身裙里面,这条最好看,也最贵。
化了个淡妆才出门。
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五个小时。
晚上八点四十到达槟州,一出机场,我直接打车去华信路盛恒五星酒店。
从出租车上下来,飞快跑进酒店大堂,还是被淋成个落汤鸡。
妆花了,裙摆湿了,贴在腿上。
九点五十七,大堂时钟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