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起了温欣。
想着血液不断从静脉涌出的过程,她害不害怕。
是恐惧多一点,还是解脱多一点?
也许她只是,回想起途径的坎坷,觉得伤痕累累的自己再难披荆斩棘往前走,索性提前自我了断。
也许她只是觉得活着真没劲。
想到温欣,我哭了起来。
集中我所剩不多的精力和力气,认认真真哭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等我从哭泣中回过神来,发现孟泽成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他站在窗边抽烟,背对着我。
窗帘没关,梧桐树影在朦胧夜色中依稀可见。
下半身痛到麻木。
我双手撑着床,缓慢而艰难地坐起来,扣好内.衣扣子。
孟泽成解开了我内.衣扣,没脱我裙子。
房间里没开灯。
我找不到被他扒下的内.裤,就着月色在床上四处摸索。
“跟那孩子说,这几天暂时住这边。”孟泽成转过身,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
终于在床沿找到内.裤,我穿好下床,站在地上,下.身似乎涌出了血。
“我带这个孽种走,不碍你事。”脚下仿佛踩着刀山火海,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
孟泽成声音带着笑腔,“明知道是个孽种,还要生下来,既然生下来,就由不得你了。”
离门还有几步路,可我转过身,往回走,一直走到他面前,跪下。
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想说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想说就算有天大的仇,你也报得差不多了吧。
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就那么无声地跪着,一如我二十五年的人生——沉默而温吞。
早就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
所以我并不期待明天会变得更好,也无所谓明天会更加糟糕。
但我离不开小宇。
我跪在地上,脑门贴地,用这个卑微到尘埃的姿态向孟泽成投降。
我听见他笑了。
笑声很轻,但这笑声里的厌恶依然清晰无疑。
“你妈现在一个人在广新,一把年纪了,也没个人照应,要不要我找几个叔叔关照关照啊?”
他又点燃一根烟,“这根烟抽完,我就给广新那边打电话。”
原来今天,只是一场凌迟的开始。
我写过很多虐.恋小说,没想到自己却被反噬了。
而我面临的,只有虐,没有恋。
孟泽成没有叔叔,至少没有亲叔叔。所以他口中的广新那边的叔叔,可想而知都是些什么流.氓下三滥。
广新很小。小到已经装不下那些年轻气盛有梦想的人。
只有舍不得走或者没法走的中老年人,和混吃等死的渣滓还坚守在这片故土。
这些年,广新逐渐被打造成旅游小镇。
孟泽成投资几个亿,在里面修了个森林公园。
有古镇遗迹,有地下岩洞,有玻璃栈道。
他是广新的骄傲。
是广新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也是我妈时常挂在嘴边的“小批崽子”。
我妈现在也许正跟着队伍跳广场舞,也许正嗑着瓜子看电视,也许正跟隔壁那个老绿茶隔着纱门对骂。
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千里之外,那个自己骂骂咧咧大半辈子的“小批崽子”,正在用她的安全和尊严,威胁她最爱的小女儿。